蒲雨苑則完全不知道她的生活哲學難得地贏得了譚洛胥的一些些欣賞,小狽們已經吃掉了她剩余的三明治,她沒東西好逗小狽玩,剛好譚洛胥的車鑰匙被他隨手放在長椅上,她就拎著車鑰匙在小狽面前晃啊晃,鑰匙叮叮當當的,小狽果然有興趣。
但也許就是太有興趣了,蒲雨苑沒多留心,其中一只狗,竟然猛地突然躍起,咬住了鑰匙,轉頭就跑!
「喂!」譚洛胥警覺地從椅子上跳起來,伸手想去抓小狽,結果小狽機盛得很,早跑掉了,害他撲了個空。
完了,完了,又闖禍了?她想也沒想,只拋下一句︰「我去追!」
譚洛胥都還來不及阻止她,她已經跟著小狽的腳後跟沖出去了。
還好,那只小狽還不算太沒良心,跑過馬路就停了下來,蒲雨苑氣喘吁吁追過去,輕拍了拍小狽頭算是教訓了它一下,拿回鑰匙了。
取回鑰匙的蒲雨苑,滿臉開心,像是做錯事了的小孩彌補了她的過失一樣,然而因為緊張地沖去追小狽,發尾都滲著細細的汗,洛胥看了竟有些不忍,道︰
「其實鑰匙不見就算,回保養場按制一只就行了。」
「奇怪。」蒲雨苑稀奇地看了他好久,慢吞吞地說︰「你不是應該罵我笨蛋才對嗎?居然拿車鑰匙逗小狽玩。」
也對。猛然提醒了譚洛胥。哪個白痴會拿車鑰匙逗小狽玩的?鑰匙本來就不是玩具。
不過真的稀奇的是,他竟然不太有罵她的情緒,反而有點心疼她為了鑰匙奔忙。
然他怎麼可能承認是不是,他狡猾地,「你希望我罵你?」
「哪個人喜歡挨別人罵啊!」
蒲雨苑嗔,反手去看她的左手腕後方。她從拿回鑰匙後,就經常做這個動作。這引起了譚洛胥的注意,問她,「你怎麼了?」
「剛才跟狗搶鑰匙,被他的爪子抓了兩下。」蒲雨苑平常地道。
他卻似乎不覺得這事平常,不假思索地抓起她的手腕,檢查她的傷勢。「怎麼抓成這樣?痛不痛?」
「倒是不太痛。」在手腕後方,蒲雨苑還是看不太清楚,但她顯然不太擔心。「沒關系,過幾天應該就好了。」
譚洛胥看起來好像還比她擔心一些。「肯定會留下抓痕的。」
織細的手腕,粉女敕透明的肌膚,已經明顯地浮現了幾條紅紅的痕印,看著讓人好是心疼,他握著他的手,一時之間竟忘了要放下。
怎麼不放下呢?譚洛胥是一時沒想到,蒲雨苑則是不曉得該怎麼開口要求他松手,只得這麼怔怔望著他,欲言又止,陡地他抬起視線,兩人的眼光接觸了。
莫名其妙地,像雙磁鐵似的,不需任何理由,兩雙眸子怔怔地互相鎖住。
仿佛頻率對了密碼正確了,一道電流般的感覺竄流過兩人的心,一種蠢蠢欲動的溫柔,來自心底深處的悸動,鼓動著彼此。
那一剎,蒲雨苑的神思是空的,被吸光似的,成了真空狀態。茫茫然,昏昏的,沒有任何反抗能力,她只能無助而被動地望著他,而她知道譚洛胥肯定也跟她一樣,因為她的眼瞳里映著他的,一樣一雙失措的眼。
時間只是短短一霎,卻又像已經靜止了好久。兩人驟然像觸電似的,陡地一個放手一個縮回,霎時離對方好遠,仿佛怕再被電到。
「還好,沒流血。」譚洛胥的聲音還有點啞,卻刻意擺出一臉輕松的樣子,就像剛才什麼事也沒發生。
事實上他也正說服自己,本來就沒發生什麼,剛才的一切一定是錯覺、假象,是飛碟飛經地球上方影響了他的磁場。他是個多有氣質多有眼光的男人,怎麼可能會對這麼一個白痴女人有什麼觸電的感覺。
「是啊,抓痕應該過陣子就消了。」蒲雨苑就算臉還有點紅,心還在怪怪的亂跳,卻也撐出一副稀松平常的神氣,說著一些不著邊際的話。
她剛才一定是痛昏頭了,才會一時心跳怦然。就是說嘛,根本沒道理,她怎麼會對這個動不動罵她笨蛋的男人有什麼心動的感覺?
兩個人,一個坐在長椅這頭一個坐那頭,中間騰出空位,好像要留給別人似的,然後一個努力對自己做心理建設,剛才的一切是宇宙亂象,不能作數;而另一個正對自己催眠,剛才什麼都沒發生。
不小心兩人竟又這麼有默契地同時轉頭,四道眼神霎時又湊在一起,都是一樣的惶然,所有的努力當場破功。蒲雨苑像坐到了一張彈簧椅似地直直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說︰
「嗯,我忽然想去買個東西,呃,你不用陪我去了。」
譚洛胥像接到一張特赦令似的,也不再堅持要送。「那,我先走了?」
「再見。」蒲雨苑說這句話的時候,人都已經迫不及待地跨出步子了。
「再見。」譚洛胥回了一句,也迅速往回家的路上走,兩人的方向剛好相反,分道揚鑣。
罷才那兩只流浪狗,又從馬路對面逛了回來,只是這回,長椅上已經沒人了,只剩下地上一些些碎碎的面包屑,烤三明治的油印子,記憶著剛才的一場混亂。
一場混亂,對剛離開的這兩個人來說,還像是一場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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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有些想刻意遺忘的記憶,即使那印象不小心浮現腦海,也會想潑瓶溶劑把它給永遠毀尸滅跡掉。那天在公園發生的事,對譚洛胥來說,正是這樣的一個狀況。
他甚至想,如果可以的話,從此以後不要再見蒲雨苑算了。不過這似乎是天底下最不可能的事,至少譚媽媽,三不五時就在他耳邊念︰
「喂,你約蒲雨苑出去嘛。」
再不就是︰「你怎麼都不打電話給她?這樣怎麼追得到人家?」
譚洛胥實在懶得跟他媽解釋,他並不打算要追她。一點點、一絲絲這樣的計劃都沒有,想追蒲雨苑的,是別人。
那天,蔚時琪要譚洛胥過去談點「要事」,在蔚時琪那擺滿名設計師家俱的漂亮屋子里,蔚琪臻也在,他兩人正色地對譚洛胥說︰
「我們覺得,雖然半年後才能肯定蔚丞騏的屋子給不給蒲雨苑,但至少現在可以先給她屋子的鑰匙。」
「給她鑰匙干什麼?」譚洛胥果然呈現反對的預兆。
「她最近在幫我整理我哥的東西。」蔚琪臻搬出她事先準備好的演講稿,「而基于雨苑跟我哥可能存在的某種微妙關系,我覺得即使我不在,她也應該可以進出那屋子。」
「你們這麼信任她?」譚洛胥提了個現實面的問題,蔚丞騏屋里或許還有些值錢的東西。
「我們覺得她可茲信任。」蔚時琪篤定地說。
一人一句,兩面夾攻。譚洛胥撥現他必須同時與兩個人打仗,而這場仗他就算贏了也沒什麼好處。他擺擺手,莫可耐何的手勢,算是退下戰場,放棄對戰資格。「算了,我打不過你們,你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別這麼說嘛。」蔚琪臻正色地,「我們可是很認真在征求你的同意的。」
蔚琪臻這倒不是做假。事實上,當她從譚媽媽那兒得知譚洛胥已經知道所有的事,並且不太原諒他們全都瞞著他時,她就開始自省了。
他們這回好像做得太過分了些。別說大家是親戚,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他們似乎都忘了顧慮到譚洛胥的感受。于是,蔚琪臻現在有了新決定,就覺得——定得先知會譚洛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