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孛烈發現自己听到這個消息,一顆心居然莫名的松懈了下來,那感覺似乎像是在慶幸。
「在孛烈晉見皇上時,我並沒有听到皇上的解釋,之後皇上也未曾做任何說明。」
回憶一點一滴的呈現在眼前,孛烈突然像是看到了當時乾隆在听到他對意妍格格的描述時,臉上曾閃過的愕然;他更記得乾隆也說過意妍格格「宜靜宜動」,不是嗎?那這四個字代表什麼意思?是不是證明乾隆不是現在說謊,就是他當時刻意隱瞞意妍格格並非蒙古國中意的媳婦類型。
總歸一句話,乾隆褻瀆了父王的誠心!霍地,一股猛然而來的憤怒攫緊了他的心。
「這件事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完畢,不過,朕希望你相信,朕絕非出爾反爾的虛偽人士,而大清王朝也有絕對的誠意和蒙古國維持友好的關系。除了意妍之外,朕還有十一個女兒任你挑選,朕擔保她們每一個都是溫順的好女孩。」
乾隆指了左手邊的女眷席,以四兩撥千斤的方式想結束這個話題。今天是他的五十歲壽辰,他不想將寶貴的時間浪費在解釋這件事上頭。
他自認自己的錯誤並非不能彌補,十一個女兒任孛烈挑選一人,這樣的條件已經夠優厚了。
孛烈放眼望去,正前方排排坐的是一個個精心打扮,穿若花枝招展的女人,他一看就倒足了胃口,更遑論是挑選她們其中一人成為他的王子妃。
他的目光前後梭巡了一次,並沒有找到那個排行第六的意映格格,心里又開始質疑乾隆的「任你挑選」只是一句台面話,看來乾隆謗本就是算準了今天的事,故意將那個叫意映的格格區隔起來。
他是怕他挑上意映格格嗎?孛烈在心中暗忖,敢情她是乾隆最疼愛的一位女兒?而他早已認定由她擔任和親的媳婦並不值得,所以,才不讓她出席今日的壽宴?
孛烈忍不住發出一聲冷哼,意識到乾隆連他的行為也想控制,他的憤怒便再也不能自抑。
他不會讓乾隆如願的,乾隆愈在乎什麼人,他愈要她生不如死,就當作是回報乾隆所帶給蒙古國的屈辱吧!
乾隆淺斂眉心,他覺得孛烈又陰又冷的眼神,讓他的背脊陡地起了一陣悚然。
他不會知道,他的幾句話會釀成日後的巨大傷害,傷了最無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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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女乃女乃吉祥。」
「意映啊!你怎麼來了呢?」太後詫異的問。
「太後女乃女乃不喜歡意映來陪您了嗎?」一抹濃濃的愁絲輕漾在意映的臉上,如果日後地連慈寧宮也來不得,那該怎麼辦?
她已經習慣每天在雨荷齋和慈寧宮兩處穿梭,似乎漫漫的時光都可以藉由兩處往返的時間消磨不少,教她不再將時間浪費在鑽牛角尖、想一些沒有答案的事情上面。
「哀家怎麼會不喜歡呢?只是,今天是你皇阿瑪的壽筵,你沒去養心殿祝賀,反而跑到慈寧宮來,這真是教哀家太驚訝了。」
這會兒紫禁城的女眷,除了她之外,應該悉數全都聚集在養心殿才對,她則是因身體微恙,才沒答應皇上的邀請去看表演,可是,意映一切安好,卻沒有出席,這就教她想不透了。
這丫頭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皇阿瑪有那麼多的格格陪,不缺意映一人,而且,我想皇阿瑪喜歡她們的陪伴更甚於我。」意映喃喃的說道,語氣謙卑得幾近卑微。
她又何賞不想去,只是,她不能啊!
她留經想過,若是她不請而去,會不會只落得尷尬收場,因為,或許在皇阿瑪的記憶中,根本沒有她這個女兒!
「你怎麼這樣說話呢?你應該知道皇上不只要其他格格的祝壽,他也要你的啊!」太後詫異的說。
是嗎?意映在心里自問,「意映沒有好禮可以送給皇阿瑪,不過,我的心中時時都在祈求他能長命百歲。」
「傻孩子,你在心中祝福,他怎麼听得見?你應該親自到場祝賀的。」太後看著眼前幽冷的臉龐,覺得這個孫女獨立得教人心疼。
她長得和死去的宜妃是那麼的相似,無論是面貌或神韻,幾乎都像是由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顫骨高而不尖,唇形柔軟有致,但個性卻也同等的倔強,只要是她心中認定的事情,彷佛就永遠不會更改似的。
宜妃的生命可以說是讓自己的倔強給結束掉的,她一點也不希望意映步上她額娘的後塵。
只是,當年那件事是皇兒心中永遠的痛,他早已下令不準再提起,她又怎麼能去觸踫他的傷口呢?
很多事情需要時間來印證,她這個第三者是幫不了什麼忙的,太後無奈的想。
「意映希望皇阿瑪五十歲的壽宴能夠盡興,因此,在權衡之下,還是決定不要去破壞氣氛。」意映相信她的心情太後女乃女乃一定都懂,她要的不多,只要擁有一個可以依靠的對象就夠了。
「意映……」
「太後女乃女乃,我們別說這個了好不好?今天丫鬢都到養心殿去幫忙,就讓意映幫您捶背吧!」意映不想再喟嘆自己多舛的命運。
這麼多年來,她不也是一個人走過來了?那麼多的悲哀傷痛她不也一一承受了?再多這麼一個,對她真的是構不了什麼傷害。
享受著她洽到好處的力道,太後閉目養神,「幸好還有你來陪哀家,否則,意妍嫁出去,慈寧宮也要失去生氣了。」
「意映學不來意妍的活潑,不能逗太後女乃女乃開心……」她又開始自怨自艾。
「每一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個性,你不像意妍那般活環是事實,但意妍也無法像你如此的窩心啊!你和意妍都是哀家的寶貝孫女,以前你不上慈寧宮,哀家的身體又不好,從來不知道皇上這有一個這麼乖巧的女兒,要不,哀束早命今你天天來陪哀家這身老骨頭了。」
「太後女乃女乃真愛說笑,您的身體哪里不好了,而且,意映巴不得天天來陪您呢!」
意映從不嫉妒意妍所受到的龍愛,因為有了意妍的離宮,才讓太後女乃女乃注意到自己,給予自己多一點的關懷;更因為意妍的出閣,太後女乃女乃更能適應自己的陪伴了,她真的很感激意妍。
「唉!總有一天你也會像意妍一樣出閣,凡是女人都得嫁人的,到時候哀家才真的是沒有人陪羅!」太後心有所感的說。
「不!意映不嫁,意映要永邊留在太後女乃女乃的身邊陪您.」
「又在說傻話了,你要永遠留在哀家身邊,也要看哀家是否能永遠長留在這個世間啊!太後女乃女乃可是老了……」太後不禁感嘆起歲月的不饒人。
「太後女乃女乃……」意映想說話,卻讓太後一個手勢給制止了。
「意妍嫁了,再來就輪到你了。你這孩子,平常將自己的生活圈定在狹隘的兩個地方,對人心的險惡知道的不多,哀家真的很把心你會受到欺負,我會特別要皇上好好為你挑一個合適的對象,能匹配雨荷齋的意映格格的人,當然也得是人中之龍了。」太後早就在心底盤算好了。
畢竟,她能為孫女做的,也只有這個了。
「太後女乃女乃,我不要……」意映抗議著,她才不要什麼人中之龍,她只想要留在皇宮。
十七年來,她對皇阿瑪的印象仍是模糊的,她想要在往後的日子里,繼續偷偷在暗中觀看皇阿瑪,她不要就這麼離開皇宮。
太後狐疑的揚高雙眉,「難不成你早有意中人?」
「意映沒有!」斬釘截鑽的話語才吐出,意映的腦海中赫然浮現一張冷傲孤絕的臉孔,那張每每當她失意時,總會浮現在她腦海的男性面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