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王爺,是踐兒三生有幸,豈敢生事。」襻兒嘟著唇,心口不一的點頭。
精明如上官聿,襻兒含沙射影之話,他豈會听不懂。
「好,此等小事,本王不與你計較。本王問你,昨晚本王沐浴淨身,澡盆中怎有蟲害飄游?」
上官聿好整以暇的等著驥兒解釋,他倒要听听她為何做了那麼多的「好事」。
「因為王爺憂國憂民,深受百姓愛戴,甚至連蟲兒都忍不住想接近王爺,襻兒不忍心阻止。」襻兒一本正經的說道。
嘻,那些蝣蚯蚓可是她費了好多工夫才找到,不用在他身上怎麼行?
「那本王的袍服,為何會少了褲腳、缺了衣袖,要不就是被裁了個洞?」哼,看她如何辯解。
「襻兒不精女紅,原想裁件袍服獻給王爺,豈知弄巧成拙,襻兒對不住王爺……」她可憐兮兮的低著頭,模樣惹人愛憐。「王爺若要處罰襻兒,襻兒無話可說。」
「罷了,罷了!」
一甩袖,上官聿放棄和她唇槍舌劍,靈機一動,他又想到一個令襻兒啞口無言的方法。
吩咐著襻兒繼續磨墨,上官聿拿出書本繼續研讀。
「本王從不強人所難,這麼好了,只要你答出本王所考的問題,本王便免了你的職務,讓娘子不再伺候本王。」上官聿一本正經,狀似好心。
「王爺所言不假?」她早已懶得糾正他對她的稱呼。
偏著頭,斜勾著水眸,嬌憨地問著的襻兒,那嫵媚的神情直教上官聿心弦一震,他更肯定自己不會對她罷手。
「本王一言九鼎,娘子何須置疑。」上官聿一笑,神情再正經不過。
「好,襻兒領教了。」她嫣然一笑,信心滿滿。
為了不再做供他使喚的婢女,更為了不再淪陷在他放肆的挑逗中,襻兒決定全力一拼;只不過是小小的考試,又不是要上刀山、下油鍋,她會讓上官聿輸得心服口服!
等會兒,他就等著問一句,被她頂九句。
「開門白水,側近橋梁。你來答下一句。」上官聿吟著古樂府「清溪小泵曲」,等著看她出糗。
襻兒思索了半晌,才想起上官聿教她的詩句。
「小泵所居,獨處無郎。」她輕而易舉的答對,眼中淨是得意。
哼,想考倒她?門都沒有!
上官聿寵溺的望著她調侃︰「娘子至今獨處,乃因眼界太高;如今本王在此,豈還猶豫?」
襻兒一听,粉臉嫣紅,媚眼一瞪,「襻兒的婚事不勞王爺煩心。」哼,多管閑事的下流胚子。
踫了軟釘子,上官聿依然故我,繼續出題。
「鳴箏金粟柱,素手王房前。」上官聿猜想,襻兒一定答不出下一句。
「能不能給點提示?」她左思右想還是想不出來。
「娘子真健忘,前天本王不是才教你?」他冷眼旁觀,看她能橫行到幾時。
猛地!襻兒想起,她樂得一彈指,「襻兒知道了,這首是李端的『听箏』!」
「然後?」上官聿哂笑,等著下文。他明白襻兒所懂的詩詞歌賦都是硬記,根本不懂其中涵義。
襻兒呶著唇瞪他,「欲得周郎顧,時時誤拂弦。」太簡單了,簡直將她瞧扁。
「原來如此,本王明白。」上官聿彎著唇角,神情詭異。
「王爺明白什麼?」
不疑有他,襻兒又著了他的道,如墜五里霧,一臉迷惘。
「原來娘子傾慕本王已久,所以再三想引起本王注意;不過,你直說就好,本王一定不辜負娘子的愛意。」上官聿輕佻的攫住她的下頷一吻,又撫了柔女敕的臉蛋一把,乘機偷香竊玉。
「王爺請自重。」襻兒咬罵,扯下他的無賴手。「王爺再不出題,那就算襻兒贏了。」
上官聿放下書冊,莫測高深的笑了笑,「本王再出一道題,若是娘子答得出來,本王就認輸。」
「王爺請了。」襻兒睥睨一望,佯裝有禮,身子微微一福。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是什麼詩?作者是誰?」上官聿等著看好戲。
他猛一問,令襻兒腦筋一片空白。
「王爺又沒教襻兒,不算、不算!」她耍賴叫囂。
「是曹操的『短歌行』,今早本王還要你背誦的,你忘了?方才不是胸有成竹,莫非你不認帳,願賭又不服輸?」他挑釁。
「襻兒才不是這種人。要不然王爺再出一題,襻兒才心服口服!」她嘟著嘴嚷嚷。
「一代梟雄的後人,誰能七步成詩?」上官聿忍住笑,又出了一道她不會的題目。
「這……」幾乎快想破頭,襻兒仍毫無頭緒。
「認輸了,娘子?本王就知道你舍不得走。」上官聿戲謔的饃她。
原是尷尬不已的襻兒,被他一激,更是惱羞成怒。
「哼,卑鄙小人!襻兒怎知作古的梟雄是誰?又哪里明白他的後人是中了什麼毒,走了七步就成了尸骸?」她的脾氣一發不可收拾。
上官聿被她逗得開懷大笑,他好心的糾正︰「娘子,此詩非彼尸,是詩詞的詩,不是尸骨的尸。」他想曹子建若地下有知,不知會作何感想。
「你分明欺負灣兒書念得不多,不公平!」恍然大悟後,襻兒瞇著明眸指控,旋即便撒起潑來。
「娘子既輸不起,何必和本王一搏?」他冷嘲熱諷。
「上官聿,你欺人太甚!」
襻兒拿起桌上磨好的墨汁往前一灑,上官聿臉上及白色的袍服立刻都染上一塊塊的黑漬。看著迅速擴散的黑漬,她的心情才漸漸轉為愉快。
「哼,卑鄙小人!本姑娘心地善良,不會讓王爺成了尸骨;不用七步,本姑娘三步就教你渾身濕淋淋、黑漆漆!」
襻兒擠眉弄眼的嘲笑狼狽不堪的上官聿後,便拔腿就跑、奪門而出,腳底抹油,溜得比誰都快。
「回來!本王要割掉你的舌頭,讓你嘗嘗被噴墨的滋味!」
措手不及的上官聿抹下臉上的墨汁,從鼻息中噴出燎原怒火,懊惱的對著打開的門扉吼叫。
不過,上官聿發誓,只要逮到這個潑辣娘子,他必會好好的教訓她一頓!
第五章
永樂王府的花園里,沿著荷花池畔,繞過羊腸小徑,循著地上的綠色苔蘚轉彎,那里有著拱形翠綠假山;假山下綠葉成蔭的空曠之地,也就是襻兒母女商量事宜的集合地。
但,今日卻不然。
年入不惑,粗枝大葉的邢大嬸,如今竟像個嬌羞的姑娘家,低著頭和趙通情話綿綿、喃喃私語。若教識得她的人見著,肯定個個瞠目結舌。
「邢好,你行行好,別不理人。」
年近半百猶自單身的趙通,對著邢好稍嫌粗壯的背影低聲下氣的討饒。
「壞老趙,愛欺負人,人家不理你了。」臉龐熱烘烘的邢好,羞得不願轉身。
「別這樣,我老趙今生要是負你,願遭天打雷劈、不得善終。」為了證明對她的堅貞,趙通不惜指天發誓。
听聞窩心的話語,邢好立即轉身,急急忙忙的拉著趙通的手,「誰要你發毒誓來著,人家相信你就是了。」她羞答答的偎在他瘦長的身軀上。
趙通感動的反抱她,刻劃風霜的老臉有著深深的滿足。
「邢好,相信我,趙通我別的本事沒有,但是一定會給你和襻兒一個溫暖的家。」他信誓旦旦。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刑好閉上略濕的眼眸,但幸福卻洋溢在臉上。
她沒想到自己也有尋到姻緣的一天。
不過,和老趙通的婚事可得暫擺一旁,眼前最重要的還是替襻兒洗刷冤屈,還她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才是。
當二人沉醉在愛戀中,襻兒竟殺風景的闖進來,打破他們寧靜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