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我需要搭你的什麼主意?」頓了頓,他才收回眼光斂緒低眉,似自語般地吐語,「我只是想避免另外一個我出現,有些事並不如想象中那麼美好重要,等你達成心願後你會發現它比不上原來擁有的東西,而失去的再也喚不回,得到的也拋不掉,當你環顧四周時沒半個人在你身邊,想後悔卻已經太遲了……」
薛玉愣愣地想起兄長,雖然她沒有父親,但哥哥薛羿卻十分疼愛她,向來都是哥哥陪在她身邊,即使她偶爾覺得寂寞,但從不孤單,這些天來為了報仇她東奔西走,雖然如願地燒毀了寒家,逼得仇人狼狽不堪,但心頭卻沒有絲毫喜悅,有的只是越加沉重的冰冷,她想念哥哥,想念母親,想念山上自在快活的日子。
難道她錯了?
生命,需要的不是遠不可求的外物,而是珍惜!只有珍惜生命,才不會有遺憾。
爺爺充滿智慧和憂慮的臉孔出現在眼前︰寇兒,名是蝕心之毒,利是腐志之獸,切勿深迷啊!
「太遲了,爺爺,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沒想到一個小小的碧落鎮居然臥虎藏龍,不但任天遙隱匿在此,連鼎鼎大名的血魂教主也駕臨,這敢情好,待我來個一網打盡,取天下武林霸權!」
忽來的粗嘎笑刺耳難听,宛如破鑼猛敲,偏偏馬不知臉長死命大笑,笑得場中人怒火倏生,辛寇不知何時已站起,傲視信步走來的不速之客,臉上早已不見適才傷懷,換上的是凜然冷肅不努而威︰「我道是誰,原來是藏頭露尾的巫老叟陰參,你兩年前受我一掌逃之夭夭,我還以為你早已暴尸荒野,怎麼是不是閻王嫌你無用所以沒收你啊?」
「辛寇,你少張狂,兩年前是我一時大意才遭敗北,這回我不但要索回一掌之恨,更要拿下你血魂教替你統一天下!」佝僂老叟一臉陰沉,老化的面孔有如風干的橘皮,橫布著丑陋的刀疤與令人生厭的瘤塊。
辛寇不動聲色,他知道陰參能大搖大擺的走到他面前,想必他布于鎮前的人馬已全軍覆沒,雖然他沒有調動很多人手,但陰參能一口氣除掉他精英部屬且未驚動他,他的武功比兩年前更有進境。
「怕了是吧?」見辛寇不言,陰參縱情狂笑,「你應該明白,我已不是昔日吳下阿蒙,本想取得任天遙那把驟雷劍之後再找你,這會兒連找你都省了,有沒有準備好棺材啊?等我接下你的血魂教之後。我會替你找塊墳地,免得你連收尸的人都沒有。」
薛玉直覺地啐道︰「好個不要臉的丑八怪,誰會死得難看還不一定咧!你怎不拜托人家寬宏大量替你收尸?」
「黃口小兒也敢出言不遜?」陰參的脾氣是出了名的自大,哪容的下一個後生晚輩的嘲弄?悶然沉氣推出雙掌……
掌勁挾著玄寒陰森,雷霆萬鈞的直沖過來,押著她的幾個大漢紛紛叱喊聚力反擊,不料與那陰風一踫,卻一個個像被猛虎撞到般噴出去伏地不起,只見陰風余力未減地奔來,薛玉竟只能眼睜睜地等著死神降臨,腦中最後一個念頭不自覺地停住︰哥,對不起,我錯了!
「想取下我血魂教,憑你這三腳貓的功夫還不夠格。」辛寇手中古劍帶起一圈青焰化去陰風,狂野的血魂二字映著陽光與火焰,刺目而輕蔑地盯著陰參。
「能逼我現出血魂,足見你這兩年的確下過一番功夫,你該感到榮幸才是。」辛寇還是一副不屑之狀,那玉樹臨風的從容不迫,真實地展露出他獨霸一方之勢。
薛玉站在他背後仍能感受到他不凡氣質,疑惑兜在月復內,不禁月兌口問︰「你為什麼救我?」
辛寇也在自問為什麼,薛玉的死活與他何干?他何必浪費力氣替她化去陰風?也許是她方才茫然無措的表情吧!仿佛在她身上看見自己,一個迷失了路途找不到未來的人,一個想要挽回卻已沒有懊憾懺悔的機會的人……
「生命沒有後悔的機會。」他淡笑,「別作另外一個辛寇。」
薛玉剎那間似是體會了什麼,他的背影不再灑月兌優越,反而別添一股似有若無的淒涼心酸。
「辛寇……」她想說什麼,像他這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得意人怎會有如此落寞的失意?
沒有人了解他的苦,沒有人!
其實他真的很後悔,但血魂劍已主宰了他的意識,如今才知道錯已經來不及了。如果能回到從前,他一定會好好珍惜的,如果……
「哼!就算你是赤煞傳人又如何?我的巫骨毒風拜你一掌之賜突破了第十層,天下已無人能奈我何!」陰參嘿嘿奸笑忍不住自得子情,「我可是花過時間追查,一旦巫骨毒風練至十一層,除了至陽至陰的兩把火劍之外無所畏懼,你只有陰劍血魂,就算你功力高過我也殺不了我的,哈哈……」
「仇烈宵!」辛寇笑了,笑中意味深長,「你來了。」
「這麼熱鬧的聚會怎會缺席?」烈宵的眼映著辛寇的眼,在眼底沸騰的是兄弟的情,是滄桑的嘆,是記憶的美,更是堅定的知。
知,彼此的苦處,知彼此的無奈,也知了彼此為難的途徑。
薛玉雖然不了解這兩個氣息稟賦均為王者的男人之間有何交情,但她卻感到一股深切的溫暖,一股只有生死至交才會有的溫暖,暗處的薛羿亦然。
「怎麼可能?赤煞傳人有兩個?」
「不然你以為呢?」烈宵和辛寇異口同聲訕笑。
三方鼎立,看得薛羿思緒急涌起伏,這局面會怎了?他的心鼓動的急促,巫骨老叟可是成名于四十年前,數十年來聲名不墜的大魔頭啊!他們殺得了他嗎?他又該怎麼救寒家人?小玉在戰圈內也是危險,必須找時間將她拉出那里……突兀地,他忽然掠過一個非常奇怪的問題,完全不合理地與這一場混亂餃接︰寒姑娘呢?她會不會和那兩個赤煞族人有關系?
她在哪里?
※※※
「大個兒!」她塊趕不上他了,「等等我,別走得那麼快啊!大個兒,你要去哪?」
他轉身面對她,一笑,墨黑的夜中倏忽走出一人與他並肩。
「辛寇?!你怎麼來了?」織雪不解,兩位男人眼神一樣憐惜地望著她,唇上的笑也是一般的勉強,似有無盡的內情訴不出。
就在她覺得不對之際,他們一同轉身沒入黑夜……
「不要!」她大喊,過眼而入的似晶亮的陽光。織雪喘息不止,驚魂未定,一顆心不尋常的躁動不安,怎麼回事?怎會做那種夢?濃重的昏眩仍牢牢扣著她,讓她無法清晰地思考,現在什麼時候了,大個兒呢?
昨夜的親密仍然在她身上,心中回蕩著羞怯喜悅,他大概主動聯絡爹娘了吧?織雪發現身上的衣衫整齊合儀,想是他體貼為她穿上的吧?嗯!靶覺好多了,咦!那冷熱的毒癥怎麼不見了?
正納悶著,猛地抬頭,便讓洞牆上的刻字給拉去所有注意。
雪︰
首先恭喜你,你的蠱毒已解,今後你不但不用再受毒蠱之苦,還因禍得福,化毒與辛寇的濃血為己用,對陰陽的變化已有抗力,不必再為生育之事煩惱,開心嗎?
「開心!」織雪孩子氣地笑答,滿足地看下去。
遇見你,是我生命中最珍貴的奇跡,我什麼都沒能給你,卻承你一款深情,我只能對你說抱歉,燎天與血魂終究要有結果,繼續延宕下去會增添禍殃,我不願連累你和爹娘,只有赴約。我知道辛寇在等我。此去生死未卜,倘若我不能再回來,別為我耽誤一生,也別為我掉淚,去找你的新生命,為你自己好好活著,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