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倩女闖魔界 第24頁

作者︰李馨

塵囂中,可有盞點亮的燈在等她的歸蹤?

芝隻累了,不想再去追討紛擾背後的迷霧;明天,放由明天的命運擺布吧!

當她枕在頸下的手臂因熟睡而滑落,他才緩踱至她跟前。

輕輕地,他溫柔而不含半絲聲響地抱起她,回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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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不通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不是常說無法理解我嗎?怎麼突然又想看穿我?」

「你贏了。」他陳述事實,沒有沖動和火氣︰「這局棋是你布的,你早就算準了她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你是說毒是我下的?」他有絲好笑︰「我會無聊到先下毒,爾後再費勁解毒?」

「你不會,但你知道無聞會幫你做。」他指控︰「你擅于窺心,無聞對你的心意你視而不見,你貿然啟用情居,無聞必會遷怒芝隻,下毒是當然的結局。你知道,卻坐視它發生,你說棋不是你布的?」

「隨便你怎麼說。」他把玩著手中一面小巧的鏡子,圓鏡由杉木刨成瓖嵌,兩邊雕花順著鏡沿圍了圈,鏡中映出他的嘴,他的鼻以及他的眸。「就算是又怎樣?你要殺了我給江芝隻當開胃菜?」

無識挫折地以手耙過發︰「我只是不明白你的用意何在,你不是要解封印?」

「你要我殺了她?」

「不,我是……」理不清頭緒的他窮索枯腸,最後長長而嘆︰「我只是希望你別折磨她。」

「我把她完整地交由你看管也叫折磨她?」

「完整的只有她的人,並不是她的心!」

「我心魔向不食心。」

「你只偷心!」無識對答如流︰「沒有人可以固守住自己的心,除了無心之人,否則在心魔面前只有相思路可走。」

「你要說什麼?」他優雅地抬頭,小鏡反射外頭照進的光,漾滿了整個廳的物體上。「你是為江芝隻請命,還是為自己?」

「我……」他支吾了下,頹然坦言︰「你知道她變成怎樣?她的魂魄已經不在了,終日呆凝著遠方,食寢不寧,話少了,人也蒼白下來……王,如果你只要解除封印,那就告訴她吧!別讓她痛苦太久。」

「痛苦的是她嗎?」他自鏡中攬見了身後人的沉郁︰「我看是你吧?」

無識別過頭,回避鏡子投射到他臉上的陽光,也回避了對方鑽研的眸光。

「這面鏡子是我親手雕刻瓖上的,是我送小娜的訂情物,反正我也用不著,你就拿去送她吧!」他拋出鏡子,小圓鏡滴溜地滑到無識腳跟旁︰「就當作是我給她的謝禮,謝謝她帶給我的笑。」

「王!你真的要她死?」

「這是你要求的,不是嗎?」他扯動嘴角︰「不過你還有時間好好和她相聚,等我自精靈界回來,事情可能就會改觀了。」

「既然不要她活,你又何必親自抱她回來?你對她也有情!」無識大膽犯上︰「我說的沒錯吧!」

他只管走他的,對無識的吶喊無入于心,風將他低啞的笑聲吹散,散向天地,似是證明自己的信心,誓不動情的信心。

而無識拾起圓鏡,把它牢握在掌心,不讓它再泛出亮麗,室內瞬間增添了好幾道陰影;遮蔽了室外的晴空,也籠圍起他的心。

第七章

空白的日記是暴雪將至的兆喻

命運的集替引觸埋伏的變因

手控魔界轉輪的人!

不同的生命背負著不同的使命

愛與恨的交疊,不遏是匆促人世的驚鴻一瞥

舍或得,端看你的心

芝隻醒來後,已身置床被中,她不記得她怎麼回來的,沉睡時曾有過坐船的感覺,有如被他抱著般,搖搖晃晃,十分舒服……不可能是他,他離開了不是嗎?這麼說是無識把她「找」回來的!

內疚,是繼心傷之後唯一與日俱增的感覺,對無識的愧和歉,隨著他的付出而倍增。他是喜歡自己的,她知道,所以她苦惱,為不能回報等量感情而苦惱。她喊他識哥,是因為他正如奕霆一樣是她的兄長,她只能以此待他,她不敢想太多,怕給自己的錯綜復雜渾攪了現狀,她現在變得一點都不貪心,她只要能過日子就可以了,她已經不是人界的她了。

意氣飛揚,率性熱情的江芝隻死了,可笑的是,她連這個活著的軀體是什麼都叫不出名宇;江芝隻的手,江芝隻的臉,江芝隻的身體看在她眼中只是另一則絞痛地的笑話!

疊妥了被,她被一束光照亮了視野,梳妝台上正放著一面巴掌大的圓鏡,式樣精巧,芝隻自然而然當成無識體貼她的小禮物,為了方便她的生活,他煞費苦心給她準備了一件又一件小東西,自發帶到腰帶,他總是默默地為她辛勞,她也曾要他別為她做這些,而他只是凝視她,說︰

照顧你本來就是我被指派來此的責任,況且很多東西都是我本來要送給妹妹的,既然她不在了,不如轉送給你,也好物盡其用。

她那時才問出他的妹妹早已過世,他之所以對她好,有部分可能是心理的補償作用吧!想自她延伸至他妹妹的形影,多少了些未盡之憾。查明來龍去脈,芝隻也不好說什麼,喪親之痛她最會悟不過,怎能回絕他的祈願?所以,她只有接受。

但,那份失落似乎已長駐在她心頭,打從無情轉身的那一秒起,她就開始了游魂的生活。她幫忙整理花草,施肥、澆水,兼任起情居清潔婦,趴在地上一寸寸地擦拭地板是常有的事,情居的光鮮可想而知;偶爾她會在他的陪同下入林灑些食物分與動物們啄食,兩個人聊聊天,漫步于枯葉滿鋪的道上,有幾次她想問他是否有抱她回情居,但她吞吐了數回又告作罷,不是他會有誰?雖然昏沉中感覺像是那一去不回頭的人,但她又能以何證明中以至于她將這份依戀歸咎成昏眠中的錯覺。

日子有無識的風趣和細心變得比較不那麼難熬,只是,她的話少了,頭發也長了,初來魔界時及耳的短發已垂至肩頭,劉海也蓄成遮眸青絲,江芝隻的個性也變了。

二個月過去了,他沒有消息。

芝隻還是浪蕩在林里,思念他,思念以前的自己,可是最近她老是覺得有雙眼楮在暗地里跟著她悲喜;她告訴過無識,無識只一笑置之,重申她在情居的安全無虞。

這日,她在樹林里想采些菇回去,投注地用自無識帶來的書上所學到的知識辨認食菇與主母菇,隱于林叢葉中的人,在她回去之後隅隅低談。

「無識,謝謝你。」他滿足地笑了︰「今天是最後一天,我不會再來打擾她。」

「無受,你確定嗎?」

「我本來就不該來,這三天是偷來的記憶,只要看過她,我就能安下心了。」無受很認命,原來我以為不見她就沒事,沒想到最後連食睡也不平靜,你大方地讓我暗中伴她三日已是施恩,我不會要求太多。只不過,她沉默了許多,三天來我沒見她開心過。」

「無受,你也知道她是王要的祭品,祭品必須奉獻她的心,芝隻她……」無識的話梗著沒說,但無受卻已是明白。

「我們只能在她成祭品那天給她穿上最美的衣裳,妝扮成最美的女人,去赴王的死亡召喚。」無受轉身跨步︰「希望她能恨我們,只要她能怨對魔界加諸在她身上的際遇,她就不會太悲哀。」

有恨不悲哀,那麼……無恨呢?

「怕只怕她的愛已深至恨不起任何人來。」

沒有了怨恨的祭品,是不是一種亙古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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