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覺不曉得是要先掐死他,還是先同情他︰「敗給你了,無覺你惹大麻煩了。」
「什麼麻煩?」無覺「啊」地一聲喊出來︰「該不會是那個人類笨到吃下石精回冥界報到了。」
「你難道不會懷疑闇魔地三令與你賭石精的原因嗎?」
「想是想過,可是石精味如地球硝酸,再怎麼也不可能被人拿來吃,就算瞎子也不會吃味道那麼難聞的東西……我哪知道那人類這麼笨?」
無識氣他不知反悔,出言恫嚇︰「她是吃了無味無色的石精,如今生死不明,救得回來是最好,要是救不回來……」他痛惜地拍拍無覺的肩︰「無覺,你可能需要一點幸運,因為人界流行陪葬,「陪葬」你懂吧?王既待她是貴客,必會依循人界之例找人給她陪葬。不過這倒好,你就不用去守門了。」
無覺當真信得手軟腳軟,訥訥不得言。
「唉!兄弟,自己多保重。」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她還沒睜眼,他就知道她醒了。
「起來吃藥了。」
她不動,也沒有說話。
「你睡了兩天還不夠?」
她依舊不動,不說話。
「算了,我把藥放在桌上,你自己吃。」
腳步聲遠去後,芝隻才放松全身繃得快斷掉的神經,悄悄睜開一縫偵察敵情。嗯!真的走了。
「唉……」她馬上嘆了一口深切的氣!丟死人了,她居然作那種春夢……不曉得有沒有荒唐地夢囈?天!她江芝隻活到二十五歲,才知道自己竟欲求不滿……這教她怎麼見人?她真想狠狠睡它個五、六千年,直到把這件糗事忘光為止,真是她姥姥的糗到家了。
何以她肯定是春夢一場?因為她衣衫整齊,更因為她沒有任何「感覺」——她的兩性論文可是名列前茅,怎可能不清楚第一次之後的應有現象?
所以……所以她索性裝睡,非常不爭氣地以鴕鳥心態解決。
她是中了什麼邪了?連著兩次都把他夢得如此完美,唉!現實總是殘酷的,一拿現實中的他和夢中的他比較,她就會忍不住大嘆︰差太多了吧?
本想一股作氣地揪被起床,誰知她元氣未復的身體不合作,咕嚕地滾下床,摔了個狗吃屎。
哇!白日見星,好兆頭!
正在暈頭轉向之際,忽覺騰空飛起。
「人類都這麼愛逞強嗎?」
「魔鬼都這麼刻薄嗎?」芝隻才不會呆呆地任人嘲笑。
無情又有想笑的沖動,這妮子連爬都爬不起來了,嘴巴還是不饒人地犀利,他坐下,將她置于自己腿上。
「自己喝還是我喂?」
喝什麼?芝隻的視力自暈眩中尋回後,瞥見了桌上那一碗黑烏烏的液體,喝它?不會吧?
芝隻又感到一陣軟麻︰「可不可以當我康復了?」
「你喝或我喂。」他還是簡潔有力地丟下選擇題,口氣頗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強硬。
「叫我喝那碗泥漿,唯死可行。」芝隻也擺明了八年抗戰的決心︰「不然你當我死了也可以,我不……」
她接下來的話被「泥漿」塞得滿滿的。
無情滿意地離開她的唇,瞳中含了抹看戲的期盼。
「混蛋!」芝隻嗆得咳嗽連連︰「烏龜王八咳……」
「你們人界的烏龜王人都這樣咳嗽嗎?」
什麼話!他把姑娘當烏龜王八?
「不好意思,可能你對我們人界文化不太熟悉。」芝隻堆起假笑,「我們人界的烏龜王八都是公的,簡稱龜公,所以他們咳嗽的方式,小女子可還沒見識過!」
無情再也忍不住笑,放聲而笑,笑聲直震屋頂久久不絕。
「不愧是魔界的神經病,連笑聲也像魔音傳腦。」芝隻殊不知她越激他,他越有趣。
「看什麼?」芝隻被他炯炯眼神逼得無處可躲,苦于沒有力氣可以站起來,只能像只沒骨蟲般賴在他懷里,滿心沮喪忿忿︰「無識呢?他去哪了?怎麼換你在這?」
「房子是我的,你說我怎會在這?」
「房子是你的?」這倒出乎芝隻意料,她一直先入為主地以為情居是無識的,她連想到臆度過的事︰「你是魔王?」
「你看我是嗎?」他不答反問,黑眸蕩漾著異彩。
芝隻左看右看,最後不得不承認︰「你的確不像。」
「哦?」他只挑起語音,芝隻就听出他的質疑。
自然而然地,她開口解釋︰「人家惡魔頭上都有角,還有蝙蝠翅膀、鳥足羊蹄的,你什麼都沒有,怎麼可能是魔王?」
「那你心目中的魔王是怎樣的?」
「魔王……听名字就知道嘛!笨!」芝隻忘了她倚在他肩頭,天馬行空地幻想起來︰「魔王一定長得滿臉橫向,一口黑色尖牙,吐氣會毒死人,咆哮會嚇死人的邋遢家伙,除了具備角、翅膀、鳥足等條件外,還要有什麼千年不洗澡的惡垢,萬年不刷牙的口臭,以及一顆就算要泡在硫酸里也洗不干淨的黑心腸……怎麼扯到魔王的長相?都是你啦!亂岔題!你還沒回答我無識到哪兒去了?他是不是挨罵了?還是……」
「我說過他一根汗毛也沒少!」
芝隻不明白,他何以一分鐘前還听得津津有味,後一分鐘就變臉了。哼!什麼了不起,要不是無識對我不錯,我還懶得打听……慢著,他說「他說過」,他只有在夢里說過呀!
芝隻的思緒霍地結冰,這麼說來……春夢不是夢?!
無情不懂自己怒從何來,他只知道,沒有人會在與他相處時提起另一個男人,尤其是女人!
「女人,你可以站起來了嗎?」
「男人,你以為被你勒著很好受嗎?」芝隻的頭疼了起來,連帶地牽動了骨里血肉的酸楚,她暗申吟了聲,怎麼她衰成這樣?好好地為綠音準備行李,卻被綁到魔界來不說,還卡在這七分像地球三分像古裝片場的地方,先是扭傷了手,後又食物中毒,還接二連三地亂作夢,她得罪誰了?
泵且不計較「春夢」真假,眼前最要緊的是……
「你們哪有水?」芝隻掙扎地想站起來,腳一沾到地,又天旋地轉直晃得她站不穩。
無情死心地將她攔腰抱起,看來她毒尚未怯盡的這段時間內,他是當定了她的人力轎了。「你要喝水?茶壺不見了……」
「廢話,茶壺都碎了還在才怪。」芝隻想推開他自己行走,但試了半天卻像蜻蜓撼柱一樣沒成就感,干脆賴在他身上累死他︰「我被你灌了碗泥漿,口一定臭得跟你們魔王有得拚,再不到個有水的地方漱口,我會被自己薰死。」
其實她是想洗澡,來魔界這些天,她又是勞動又是中毒,身上積的污垢大概可以掛下來抹牆了,芝隻實在受不了黏膩的燥濕感,故而有要水之求。
無情起步向樓梯走去,芝隻在他的臂彎中,隨他的步伐搖來晃去地,直似獨坐一艘小舟徜徉汪洋,極舒適得令她又昏昏欲睡。「水要多些哦!我不要用茶壺的水漱口,那會更臭……」芝隻邊努力對抗睡神的誘惑邊囑咐著,語意不清亂無文法的事。
無情俯視她又打瞌睡又咕噥的容顏,怎麼也模不著自己何以對她的叫囂無禮絲毫不動怒,更難理解的是自己對她的言听計從,除了喂藥之外,他幾乎是百依百順地待她,莫非她也習有操控人心的魔法?
昨天,他憶及昨天的纏綿,心又糾結難清,當他就要失去理智臣服在之下時,她的一句呢噥澆熄了他的熱火︰「好熱……」就因這句話令他及時拾回自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