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握著她的手,向她傳達自己誠摯的友情︰「好好休息,我晚上再過來看你。無論發生什麼事,記住!我們都是你的朋友,都很樂意幫助你。」
綠音見慈寧的眼底寫著了然于心,就知好友已知她有所隱瞞,只能感激她的細心和體諒。
「謝謝。」她輕輕說出這兩個字,而慈寧只是拍拍她的手,露出她溫和的微笑。
「和我們還客氣什麼?我先走一步,你的動物朋友交給我來照顧就打了,好好休養。」
綠音輕輕點頭,目送慈寧牽著動物們離去。
對不起!
綠音心中歉疚地念著︰對不起,我……我真的不能告訴你們……原諒我……
綠音輕嘆著,月復部仍盤旋著陣陣隱約的痛。
「冷大哥……冷大哥!你在哪里?」她輕喚,不見反應,她慌了起來,強撐自己的身子下床,「冷大哥!冷大哥……」
人尚未站穩就無力地屈服在昏眩下,當她就要摔倒在地時,突然感覺到自已被一雙手擁入一個寬闊的胸膛中。「怎麼起來了?你還不能下床的。」
冷寞的聲音傳入她耳里,她騰空而起,被冷寞抱在懷里。
綠音勉力睜開眼皮,見到冷寞,擠出一抹笑容︰「你沒有走?我以為你又離開了……」
「我只是暫時躲起來,不希望被你的朋友發現我的存在。」他將她放置床上,大手溫柔地覆在她燒燙的額。
「你看看你,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他語氣雖略嫌嚴厲,但綠音知道這是他表達關心的方式,溫暖的感覺充斥心房。
憶及昨夜的驚險,她依然無法克制地掉下眼淚︰「他們好可怕……好可怕,好凶,他們打我……還威脅我,把那個想救我的人打成那樣,他的血一直流一直流……冷大哥,我好怕……。」
惶恐地回憶那一幕幕的陰暗,不住顫抖著,冷寞一把將她圍在自己懷中,用自己強有力的臂膀抑止她的顫抖,緊緊她在中,什麼都沒有說,無言地陪她熬過這段必須自己克服的恐懼。
原本在他懷中抽搐不已的綠音,在他強健的懷抱中尋找到了那種令她為慌的心安定、沉穩下來的力量,不自覺地減緩了硬咽的次數。靜靜聆听他規律的心跳聲,和那撞擊耳膜的力量。
他穩重如山的氣勢壓下了她連夜的恐慌和緊張,真正地使她放下了害怕的情緒。
「冷大哥!」她抬起猶然婆婆的淚眼,和冷寞堅定的眼神相接。
「不哭了?」
「嗯!不哭了。」
綠音擦擦殘留的淚痕,冷寞才確定她已恢復,松開了他的雙臂。
綠音不好意思地垂下頭︰「對不起……謝謝你……」
「你到底是在說謝謝,還是要講對不起啊?」冷寞煞是有趣地打量著綠音又嬌又羞又窘又困的模樣輕聲挪揄。
「人家……哎呀!冷大哥你欺負我。」
綠音窘得女敕臉熱得不能再熱,本就縴弱的身軀和靈秀的臉龐再添上那抹嬌勝晚霞的嫣紅,讓綠音看起來像個翩然未涉世事的小仙女般惹人憐愛。令冷寞傻在那冥界從未有過的美和那越來越熟稔的情愫中。
「對了,冷大哥,那些人怎麼了?還有那個救我的好心人,他怎麼了?」綠音水盈盈的眼眸盯著冷寞,只見冷寞的表情又轉回空白。
「他們到底怎麼了?冷大哥你怎麼處理這件事的?快說呀!」她的表情有絲急切。
冷寞有點不是滋味︰「他們把你害成這樣,你為什麼還替他們擔心?」
他始終不明白為什麼綠音總是善良地替每個人,每個有生命的生物設想,即使他們曾傷害過她,她仍然在乎他們,在乎任何有生命的生物。他實在為她所受的委屈不值。
「為什麼不學著自私點?綠音,為什麼你要這麼善良?我實在不懂,為什麼你總是毫不吝惜地付出,卻毫無怨言地承受他們一次又一次所帶給你的打擊?他們那樣對待你,你為什麼一點都不反抗,反而還為他們想?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只是浪費心力?」
他輕淺道出他觀察的心得,不知他說的一字一句皆像鐵錘一樣重重敲在她心頭,敲出了她的心酸和痛楚。
冷寞緩緩地將綠音側向他的臉轉過來,強迫她蒙攏的淚眼直視他。
「我真的不明白……」他用拇指替她拭去一顆滑落的水珠︰「為什麼你總是淚眼汪汪,像個沒人疼愛的瓷女圭女圭,脆弱、善良得令我心疼?總是默默在一旁為別人做事、付出,卻吝于開口要他們回報,希望他們用溫馨的眼光投注在你身上,卻又害怕自己成為注目的焦點;只敢對你的狗朋友傾吐心事,卻不敢面對眾人大聲說出你的想法。你到底是個怎樣縴細敏感的女人?為什麼這個污穢的人世還有你的純潔存在?」
「我不想做什麼,也不敢要求什麼……」
綠音臉上帶著哀淒,神色遙遠︰「在很早以前,我就明白了我不過是顆細微的塵沙,在這浩瀚的宇宙中,我的存在根本就是多余的。我很容易滿足,我什麼都不要,不奢望有財富名位,也不在乎容貌權勢,我只是希望當個平凡普通的人,甚至于痴傻無知地無所謂。我只想在一個正常的家庭中平靜地過,爸爸疼,媽媽愛,有親朋好友親切地和我們來往談天,不怕我,不疏遠我,不孤立我,有父母兄弟陪著;餓了,就和家人一塊吃︰困了,就和家人一塊睡;難過時,有父母勸著,安慰著;快樂時,有朋友兄弟和我一起分享我的歡樂……不是這間空蕩的房子和滿滿的、壓得我喘不過氣來的沉默……我只希望這樣,我的願望就是這樣而已,就只是這樣而已,我什麼都不求,我很容易滿足的……」她望著冷寞︰「我這樣的要求過分嗎?過分嗎?」
冷寞無言以對。綠音的願望只是當個平凡人,擁有平凡人都擁有的,如此而已!但這卻是綠音一輩子都求不到的幸福,追不到的夢想。
她垂下眼,籠罩在憂郁之中,笑容中的苦與澀,再次攪動他心中莫名的情懷。
她深深吸了口氣,企圖振作精神︰「冷大哥,你還沒告訴我答案,他們呢?」
冷寞盯著她強裝出的若無其事,猛然發覺到她並非是自己想象中的懦弱無能,膽小畏怯的女子,她肩上扛著的是一般人支撐不了的寂寞和孤單;她笑容的背後堆積著無數為人不知的辛酸,只是沒有人發覺。
一直沒有人發覺她善良、易碎的心靈里竟藏了這麼多的苦,而她毅然將這些蝕心的痛咬牙恕不,不讓關心她的人發現她的悲哀,盡避那些人不多,她仍然裝出她最好的一面去迎接別人……這麼一個女子……這麼一個脆弱又堅強的女子……
冷寞忽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
「怎麼了,冷大哥?」綠音剪水秋眸含帶著吸引人的光彩和神秘。
冷寞別過頭︰「沒事。他們沒事,我只不過略略懲罰他們五個而已,至于那受傷的人,我也把他治好了,並且洗去他這段記憶,你不用擔心他。」他簡單一語帶過。
他們是沒事,共不過以後他們只能傻笑了。冷寞在心底附加上一句。
原來當他要下殺手時,腦中條然浮現當初他答應綠音的條件,因此盡避他氣憤難當,卻也未下毒手,只是奪去五人的意識,使其只剩空有生命的軀體在世上存活。他也沒告訴綠音他留了些珠寶給那救她的人做為報償,盡避他什麼都忘記了。
冷寞自己也納悶為什麼他會替綠音做這麼多,更不解為什麼自己會牢記綠音所說過的話,並且遵循不誤。當時他用「綠音對我守信,我當然不能失信于她」來搪塞自己起疑的心,生性桀驁的他認為仁慈是種恥辱,因而絕口不提他並未下手的事,心中還暗自懊惱自己大變的性格,不明白為什向來手下無活口的自己會如此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