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開坐起身,嘴角漾著微微的笑意,「很少有女人會對我這麼凶。」他說的是實話。大部分的女人見著他,無不刻意矯揉造作,就算是母老虎也會變成小綿羊,以期留給他好感,只可惜,通常他是反感居多。
看祁開坐起身,朱悅也警戒地坐起身,目露「凶」光的瞄他,道﹕「也很少有男人會對我這麼凶!」她說的也是實話,預著朱家小鮑主的皇冠,再加上天使般的面孔,男人無不像哈巴狗般地捧著她,哪有像祁開這麼「野蠻加暴力」的。
「你真坦白,跟我認識的女人很不同。」他以為這是一句贊美的話。
「怎麼不同?」她的話泛著濃烈的酸味,而且心里很自動的替祁開口中「我認識的女人」加上復數和批注──我認識素質不良的女人們。
對女人一向所知不多的祁開,根本嗅不出來她話中的酸味,「你很直率,雖然有時蠻不講理,但比起我認識的那些富家千金們,你可愛多了。」
「你討厭那些富家千金?」這話問得很心虛,因為她就是不折不扣的富家千金。
祁開伸直長腿,手放松地撐著草地,仰頭望著美麗的夜空,聳肩道﹕「討厭倒不至于,只是不欣賞她們過于刁蠻造作的性格,總是頤指氣使的,而且半點苦也吃不了,抱怨多過于請教。當然,這也不是絕對的!」很久沒這麼放松的跟一個人談天,是環境的關系?還是對象的關系?
他口中說的不就是我嗎?難道他在暗示我過于刁蠻造作、頤指氣使,而且工作不力?
餅度敏感的朱悅想著想著,小臉不知不覺的皺了起來。她不想騙自己,她是真的很在乎這個「狂妄自大」的祁開對她的看法。突然之間,她不希望自己是祁開口中的「富家千金」,可是她偏偏又是個不折不扣的富家女,就算她從今天開始卯起來亂撒錢,也敗不光她父親的金山銀山,她這輩子是當定富家女了。
「唉,真想變窮。」當貧窮女孩的滋味不知是什麼?從小生長在極度富裕華奢的環境中的朱悅,竟羨慕起當貧家女,真是笑話。
祁開也覺得是笑話,「我沒听錯吧!你說你想變窮?」這妮子的想法總是這麼怪里怪氣的。
朱悅自覺說錯話,吐吐舌道﹕「沒有啦!我是說我想想」她有點難以自圓其說,總不能說「我就是第一富豪朱碩城的女兒」吧?那祁開不就知道我是一位令人反感的富家千金了嗎?
「想什麼?」祁開好奇她的想法。
「想」朱悅腦中靈光一閃──對了,干脆從現在起我就當個貧家女好了!
她下決心道﹕「我想好好學習餐廳的工作。」從現在起,我就是堅忍不拔的「阿信」!
「沒問題,我可以教你。可是我剛才明明听到你說想變窮?」雖然他樂見于朱悅對餐廳事務感興趣,但她倏變的表情讓他覺得疑雲重重。
「變窮?我?」朱悅裝蒜道,「怎麼可能,我根本身無分文,已經是窮光蛋了,何須變窮。」這是實話。
朱悅的目光無奈地落在她這一身「人造縴維」的制服上。二天前她是死也不穿這種「粗布衣」的,不過,這種「粗布衣」也沒有她想象中的令人難以忍受,相反的,還滿舒服的。
祁開注視她,「你真的想學習餐廳事務?你會在墾丁待很久?」他希望她待得夠久。
「你別小看我,我也是能吃苦的,而且我說過,短時間內我不能回家。怎麼?不希望我在墾丁停留太久?」朱悅嘟著紅唇嗔道﹕「你放心,我不會拖欠房租,吃的、用的、穿的,我也會還你,不過,要等到我領薪水,或者你可以直接從我的薪水里扣,總之,我是不會佔你便宜」她一個勁的說著。
祁開听了直泛苦笑﹕「朱悅,你先听我說好不好?先別替我預設立場。」要打斷她的話還真不容易。
朱悅說得滿頭大汗,「好吧!你說,不過,你若是要我現在就付錢給你,我可辦不到。」
「我有提過『錢』這個字嗎?」祁開真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朱悅搖搖頭,咕噥道﹕「可是,你早晚會跟我算,沒有人不愛錢的,錢對人的重要性我早就看透了。」從以前那些奉承她的人的嘴臉中,她看清了這一點。
祁開卻以為她這一番話是因為「窮怕了」有感而發,安慰她道﹕「你放心的住下來,錢對我而言並不是那麼重要」
等你知道我是朱碩城的女兒,錢對你而言就會變得很重要了,朱悅在心底嘆道。
人性禁不起考驗,而她對人性早就沒啥信心了。
祁開繼續說﹕「既然你有心學習餐廳事務,我一定會耐心教你,不過,我們必須先約法三章。」
「約法三章?」
「嗯!堡作有工作的原則,在家里我們是室友、是朋友,在餐廳我們是工作伙伴,所以,我希望我們能把角色區分開來。首先,不能把個人情緒帶到工作場所,還有,工作時希望你做好份內的工作,工作時間不能擅離崗位,學習要有耐心,不要隨便發脾氣」
這麼多規定?朱悅听得頭昏腦脹,扁嘴道﹕「還有沒有?」做個服務生有這麼難嗎?
祁開真拿她沒轍,才說要她有耐心,馬上就這麼不耐煩,他揉揉她的頭,笑道﹕「還有,最後一點──」
「啊!還有啊!」她一臉愁眉苦臉的可憐相。
「最後一點就是,不能隨便離開我的視線。」再讓他像今天一樣發狂的到處找,他早晚會英年早逝。
朱悅的俏臉上綻出一朵狡黠的微笑,「包括洗澡?」
祁開先是面有赧色,後來也忍不住頑心大起,笑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你想得美!」朱悅笑打他。
祁開笑著閃躲那不痛不癢的手勁。
就見草原上,兩人笑鬧著,星光照照上鰥風輕拂,一段戀曲就此譜出
※※※
醫院病房內,嬌小的田甜甜躺在病床上,百般無聊的玩著電視遙控器,一台轉過一台,七十幾台的有線電視節目在屏幕上閃過一遍叉一遍,「真無聊,躺在這里什麼事也不能做,無聊死了,又睡不著。」
「無聊什麼?月全蝕。」麥哲倫提了籃水果吊兒郎當的晃進病房。
甜甜的精神為之一振,她的抬杠對手來了,不會無聊了。她丟開遙控器,道﹕「變態男,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里?」
兩人不改激怒對方的習性,全以惡毒的「昵稱」相稱。
麥哲倫放下水果籃,拉了張椅子到病床旁,將椅背擺在前,長腿跨坐椅座,兩手放在椅背上,下巴抵著手,仔細端詳甜甜的面孔,漫不經心的回答道﹕「田媽媽告訴我的。你蹺班,小開Boss很擔心,所以命令我打電話去你家,我才知道原來『無敵鐵金剛』也會生病,我還以為你是百毒不侵呢!」見她的臉色看來
還挺紅潤的,麥哲倫這才放下一顆懸宕多時的心。
下午時就想來看她,但偏偏又遇上朱悅失蹤的事,祁開離開餐廳去找人,他只好留在餐廳掌控全局,到了晚上,祁開還沒回來,他實在是捺不住心急,只好提早打烊,跑來醫院看她。
對甜甜的過度關心,令他覺得很不自在,他把這一切歸咎于「閑著無聊」,而不願正視自己對甜甜的心動感覺。
甜甜也根本沒察覺到他的不同,她只是高興有人來陪她,雖然這個人總是令她氣得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