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還是很美。」劍輝咧著嘴說。
「喂,諂媚也要有個程度,不能顛倒黑白,睜著眼說瞎話。」雖然拼命阻止自己多管閑事,理哲還是忍不住開口糾正。
他的糾正立刻引來貝嘉的一記斜眼。貝嘉知道自己做出的樣子只能說怪,絕對稱不上美,她不介意劍輝或任何人說她不美,但理哲也不必忙著指出事實呀,這讓她沒來由有點不是滋味。
「不是瞎話,我最老實就是這次了。在我眼里,貝嘉的每個表情、每個動作、每個樣子都很美。」劍輝一本正經申辯,還意猶未盡地補充。
劍輝赤果果表露心跡了,理哲的腦海響起警鐘。接著,他看見劍輝上前握住貝嘉的手,深情款款地問︰
「貝嘉,我很喜歡你,請你當我的女朋友好嗎?」
貝嘉沒想到劍輝突然有此一問,而且是當著理哲與雲妮的面發問,居然牛頭不對馬嘴,有點月兌線地叫起來「哎呀!我的肚子好餓,我們一起去吃飯吧。」
「你打算怎麼答覆他?」直到跑車停妥在車庫,理哲才問出一直想問的話。
理哲坐在駕駛座,貝嘉坐在他旁邊,夜已經很深,他們剛回到家。
貝嘉抱著肚子默不作聲,覺得肚子脹脹的。她不該月兌線地提議一起吃晚餐,因為劍輝一直用期待又忍耐的目光盯著她,害她吃下去的食物都不消化。
可是,當時若拉著理哲逃走又很奇怪,除非她打算以後都躲著劍輝;況且,理哲也未必肯陪她逃走。一個人落荒而逃實在很難看,她只好硬著頭皮留下。
「你到底打算怎麼答覆?」等不到回答,理哲又問一遍。
「不知道。」貝嘉心神不定地打開車門下車,緩緩朝屋子走去。
理哲跟著下車,很快就趕上貝嘉的步伐,而且困惑地追根究柢。
「要或不要,就這兩個答案,怎麼會不知道呢?」
晚餐期間,貝嘉忙著大塊朵頤,好像根本不記得該給劍輝一個答案,劍輝為表現給貝嘉考慮時間的紳士風度,也沒有繼續追問;理哲也裝作沒事似的,東拉西扯跟雲妮聊天,然而,他跟劍輝一樣,急著想听貝嘉的決定。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嘛。」貝嘉無奈地打太極拳。
如果劍輝是私下問她,她會明確的拒絕,但劍輝是當眾問的,當場拒絕就太不給他面子了。
此外,劍輝是理哲的好朋友,拒絕劍輝也等于不給理哲面子。為了兩個男人的面子,她只好緩一緩、拖一拖,改日再用個不傷感情的方法解決問題。
可是,她的太極拳練不到家,無法通過理哲那關。
「怎麼會不知道呢?你自己說過不喜歡親上加親,答案不是很清楚嗎?難道事到臨頭,你卻舍不得了?」
啊?貝嘉的腦袋靜止了兩秒,才又恢復運轉。她沒听錯吧?理哲拋來的疑問暗藏玄機,好像在傳達什麼。
「你是——希望我拒絕劍輝嗎?」貝嘉停下腳,訝然望著理哲。
「怎麼會?我怎麼會這樣希望?我只是忽然記起你說過的話——作決定的是你,當然是你喜歡怎麼回答就去回答呀。」理哲似乎被貝嘉的反問嚇一跳,臉色僵硬、支支吾吾地否認。
理哲努力維持著客觀,貝嘉卻更肯定自己沒听錯。
只是,理哲為何不希望她跟劍輝交往呢。她很想知道原因,但理哲既已矢口否認,自然不肯告訴她。
那麼,她只好逼出原因了。有過白天在工作室扮害羞的經驗,她駕輕就熟裝出一臉後悔的表情,邊自艾自怨邊觀察理哲。
「唉!我真笨,劍輝又英俊又溫柔又幽默,做他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我剛才應該立刻答應他的,對不對?」
很明顯的,理哲的目光刷地黯淡下來,像星辰忽然被鳥雲遮蔽輝芒。真是一試見效,貝嘉偷偷在心里笑了。
听見貝嘉對劍輝的評價,理哲的客觀確實崩潰了。他本來想用沉默規避問題,貝嘉卻緊盯著他,逼得他不得不提出看法。
「我不知道,對不對該由劍輝告訴你。」理哲的看法等于沒有看法,聲音變得有氣無力,心情低落得像被石頭壓扁。
他這時才發現,自己真如貝嘉所問,真的希望她拒絕劍輝——不,不只劍輝,而是拒絕所有想追求她的男人。
但是,他有權利如此希望嗎?貝嘉並不屬于他,就算他不想把她交給任何一個男人,也是不可能的。
而且,他為何會如此希望呢?這種陌生的感覺,這種想緊緊抱住貝嘉不讓她溜走的感覺,是佔有欲嗎?萬一貝嘉是他的妹妹,這種佔有欲就太可怕太變態了!意識到這點,理哲連忙揪住最後的一絲理智,把手中的大哥大遞給貝嘉。
「那,打給他,如果你想答應劍輝,現在就告訴他。」
貝嘉瞅著大哥大,並未伸手去接,而是將臉亡的後悔換成苦惱,入木三分裝出另一副又愛又怕受傷害的表情。
「可是,劍輝的條件那麼好,一定很受女孩子的歡迎,如果我答應他以後,他卻拈花意草,甚至喜新厭舊拋棄我,我該怎麼辦?」
「劍輝不會拋棄你的,你對自己要有信心。」理哲不由自主鼓勵起貝嘉,一面卻很想揍自己一拳,因為他等于幫了劍輝一把。
這下子,貝嘉必然要奔向劍輝了。但出乎他意外的,貝嘉依舊苦惱地說︰
「光有信心不夠吧,條件好的男士通常都很花心,太不可靠了,我看我還是該多考慮一下。」
「對!是該多多考慮、慢慢考慮、慎重考慮。」理哲眉開眼笑地附和。雖然不同意條件好的男生通常都很花心,但只要他擔心的事沒發生,其它的不妥皆可以不計較。
「你好像很高興?」然後,他听見貝嘉如此說,而且目光炯炯地望著他。「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不喜歡我跟劍輝交往?」
「對,我不喜歡。」理哲終于明確承認,不再違背自己的心。
「為什麼不喜歡?」貝嘉沒有困惑,只有好奇,還有一種模糊的興奮。當理哲斷然承認,她的心房竟掠過一種無以名狀亦不知原由的興奮。
「沒有為什麼,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理哲含笑說,舉止輕快地拿出鑰匙開啟屋門。
這就是原因?理哲那廂輕松愉快,貝嘉這廂卻一團錯愣。根據以往的經驗,理哲的確做過一些沒有為什麼的事,比如她剛來時誤會她亂交男友,比如昨天送她項練,比如這次——但這次真的也沒有為什麼嗎?她有點不相信。
不過,她想听見什麼原因呢?又為何非要有原因不可?她忽然對變得如此斤斤計較、如此愛刨根究柢的自己感到厭煩。于是,她靜靜看著理哲打開屋門,靜靜隨他走進屋內。
屋內漆黑一片,跟往常不同。按照慣例,林嫂下班時都會預先打開屋外門廊和屋內玄關處的燈,以方便理哲跟貝嘉回家時有光線映路,不必在黑暗中模索。今晚,門廊的燈亮著,玄關的燈卻滅著。
是燈泡壞了嗎?理哲一面想,一面模向牆壁的電燈開關想試看看,但他的手尚未模到,客廳忽然大放光明,他的父母居然就站在大放光明的水晶吊燈下。
理哲驚訝地睜大眼,他的父母則露出頑童般的笑容,顯然很得意嚇了他一跳。
「小哲,好久不見,我好想你喔!」跟著,他母親祈曼舒跑過來抱住他,還熱情地一陣亂晃,好像當他是三歲的小孩兒。
「媽、爸,你們怎麼沒通知我去接機?」理哲退後一步離開母親的懷抱,總算找到聲音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