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Cynthia一笑,「你……你也真的能令我滿足,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
「真的嗎?」成德有點痴纏,「在你臨走前,我可否多吻你一次,讓我好好的把今晚的事記住?」
Cynthia再次投懷送抱,他倆盡情的吻個痛快,直至渡輪響起催促乘客上船的哨子。
「這是我倆的秘密,」成德說最後一句,「不會有人知道,包括我太太和你丈夫。」
「對!淑賢和George這輩子也不會知道今晚的事。」Cynthia匆匆下了車,一直向前走,竭力阻止自己回望。
他倆當然不知道剛才在成德關掉睡房燈的同時,徐醫生正把車子掉頭並加速。他想過回去把事情制止,但當車子駛到樓下,而他仰首眺望成德的住宅單位時看到屋子里沒有亮燈,他躊躇了一會,最後還是嘆了一口氣便黯然離去。
徐醫生的心絞非常痛,但只要Cynthia快樂,只要她不用再寂寞地自慰便可以了。
回程的途中,他回憶起自己母親的面孔是如何的漂亮︰「沒有水的魚,就好像沒有丈夫深愛的妻子。」所以他每天也給金魚換水,也決定將來長大之後好好的對待自己的妻子。
徐醫生並不知道他父親有多少頭家,但他很清楚他母親就是正室。
在他懂性以來,父親只是每個月的初一才回家睡一晚,而他非常著緊這個日子,因為只要父親快回來,母親便會變得快樂和溫柔。其余的日子,他母親總是一面幽怨的。
如果初一父親不回家,母親便會大發雷霆,有一次,當母親收到父親秘書的電話,說他沒空回家,母親一怒之下便隨手把放在電話旁邊的小金魚缸狠狠的擲在地上,然後嚎啕大哭。
兩條金魚在地上掙扎。
年幼的George立刻把他的寵物從地上逐一救起,放進廁所的鋅盤里,並開水把它們養住,但其中一條還是翻了肚。
George偷偷的站在廁所里哭,不敢讓母親知道他的悲哀。悲哀不只是因為死了一條深愛的金魚,也是因為他明白母親的寂寞。
「對不起。」慈祥的母親推開廁所門,蹲下來輕輕撫著ceorge的頭頂,「都是媽媽不好。」
George只是搖著頭。
「媽媽立刻替你買回一個新魚缸。」母親含著淚,「請你原諒媽媽。」
「媽媽,」George抱著母親的頸,「我會好好的疼你。」
「乖。」母親捉著兒子的肩,「媽媽剛才發脾氣是不該的,我殺了一條金魚,你可以給我一記耳光作懲罰。」
George把雙手收在背後,「我不會打媽媽。」
「George……」母親感動流淚。
「只要將來我做一個醫生便可以替金魚急救。」George說,「但現在我們必須先把活著的那一條安置好。」
于是,母親替他把金魚放在一個大湯碗里。
相信George的善良是他母親的遺傳。
返回現實,返回酒店,這一夜里George未能入睡,他吞了兩片安眠藥,但還是想著一些零碎的童年往事。
金魚死後一天,當他放學回家時,他看到客廳里有一個不知從哪里來的大魚缸︰「嘩!有我兩個頭那麼大!」
但最令他驚喜的還是魚缸里那些數不盡的金魚。
「媽媽,是你給我的嗎?」George尖叫。
母親從廚房走出來︰「是我向你賠罪。」
「到底缸里有多少條金魚?」George拉著母親的圍裙角。
「我買了十九條新的,加起你原來的那一條,總數二十條。」母親說。
「二十條即是十對啦!」George歡天喜地。
「只有一條金魚在魚缸的畫面實在太孤單了。」母親感慨。「可以雙雙對對真好。」
「多謝媽媽。」
「但你切勿忘記每隔一天為它們換些干淨水。」母親叮囑,「沒有水的魚就好像沒有丈夫深愛的妻子。」
沒有水的魚?
沒有丈夫深愛的妻子?
沒有水的魚?
沒有魚水之歡的妻子?
逐漸逐漸,安眠藥在徐醫生的體內產生作用。
徐醫生在夢中看到孩童時代的自己正在發高燒的模樣,他躺在床上,而母親則躺在他身旁,然而這個母親亦在痛苦地申吟。
但這種痛苦的表情,並不是來自疾病,而是來自對寂寞的反抗。
徐醫生最怕看到這種不能被藥物所醫治的痛苦。
「媽媽,你要服藥嗎?」徐醫生咕咕嚕嚕的。
「George,你在說夢囈?」是Cynthia回來了,她側躺在床上,從後抱著丈夫,不停地吻在他臉上。Cynthia開始相信世上有一種不能言喻的愛情,丈夫是因為愛她才讓她跟別的男人親熱。
半睡半醒之間,徐醫生問︰「媽媽,是你嗎?」
Cynthia把他抱得更緊︰「我是Cynthia!我是你太太,我這一生也不會離開你!」她想哭了,是內疚也是感動。
「只要Cynthia快樂,」徐醫生迷迷糊糊地,「我可以買二十條金魚給她,它們游來游去好漂亮。」
Cynthia不停的飲泣。
「快進來被窩吧!」徐醫生的語氣像個小孩子般天真無邪,「天氣好冷唷!」
Cynthia立刻月兌光身子鑽進丈夫的懷抱中,雙手和腳特別冰凍。
徐醫生讓她把雙手放在他腋下,再用自己粗壯的大腿夾住妻子冷冰的腳掌。
二人的身體摟作一團,恍似兩只正在互相取暖的小貓咪。
在維港的另一岸,成德沒頭沒腦的駛車返家。當他站在剛才徐醫生所站的位置仰望家外,卻發現燈火通明,莫非淑賢回來了?
但被鋪還沒有收拾好,很可能還有繾綣後留下的痕跡。
他奔跑回家。
唐樓是沒有電梯的,跑了三層他開始氣喘。
廳里沒有人,但睡房里傳出聲音。
走到睡房外,他看見淑賢背著他,正坐在床邊沉思似的。
「淑賢。」他的叫喚竟然把妻子嚇得慌里慌張的,「你回來了?」
「你怎可以?」淑賢定神之後沉默了一會,然後才不慍不火地,「Cynthia是何時離去的?」
「你知道?」成德知道女人對這些事特別敏感。
「我怎會不知道?」淑賢面色一沉,舉起右手但指尖向下垂,像拿著一樣隱形的東西。
「是什麼?」
「你看不到麼?」淑賢把那東西放在燈前,成德終于看到淑賢手上拈著的是一根長發,「這麼長,一定不是我的,還會是誰的?」
成德不得不承認︰「是Cynthia的。」
「為什麼?」淑賢一臉不悅︰「為什麼你不叫Cynthia和徐醫生明天才走,你不懂得基本的禮貌嗎?既然他倆喝醉了,你怎可以半夜三更讓他們回九龍?」
成德不敢回應,他慌得手心冒汗。
「還有這張棉被是舊的,今夜又這麼冷,為什麼你不多給他們一張毛氈?」淑賢十分不滿。「我快給你和你媽氣死了!一個在家里待慢客人,一個整天裝作頭暈身熱,其實只是想多留在澳門一天。我實在對她忍無可忍,所以自己乘最後一班船回港。」
「沒要緊。」成德唯唯諾諾。
「但趕回來還是錯過了你們的派對,我在垃圾筒里看見有很多酒樽,桌面上又杯盤狼藉。」淑賢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