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她拉小提琴的那雙蔥白小手竟然被喬家折磨,展塵心口無來由的涌起一團怒火。
他對下人沒什麼偏見,但是讓她來做,他心里就是不爽。他月兌下手套,連外頭是不是酷夏也不管,拿起車鑰匙就要往外走。
「等等!你要去哪里?」
「沒必要跟你報備!」
藍桀追著往外頭沖的好友,「你等等啊,你是要去喬家吧?這樣莽撞的去不好啦!喬家今晚有宴會,你看,我都為你準備得妥妥當當的了,幫你拿到邀請卡……等等,展!別跑啊!你當我是不是朋友啊——」
反正,自從跟展認識之後,他就發現自己有被虐待的傾向了嘛!這種朋友簡直是他一頭熱,可是……他就是放不下展這小子!
這小子看起來像是有兩顆腦的天才,脾氣也古里古怪,凡舉天才該有的火爆狂傲自負的脾氣,展都有!但是,沒有人知道,一個天才總是寂寞的……唉,還好他不怕被欺負的纏上去,想一想,他也是很偉大的呢。
戴著工作帽,扎著兩條又黑又亮的辮子,蘇青玫身穿白色T恤,淡藍泛白的短褲配上胖胖的跑鞋,站在一層樓高的鋁梯上,努力的修剪枝葉。
「還好吧?蘇。」
「我很好啦,溫特伯伯,你不用擔心我。」蘇青玫低頭笑了笑。
前頭的大廳傳來美妙的音樂聲,讓她輕輕哼著歌。
夜晚的風柔柔吹拂,晚上工作比起白天,真的是舒服許多。如果可能的話,真希望白天在屋外的工作可以挪到晚上呢。
「那我們先走了,你自己要小心點。」
「好,再見,溫特伯伯。」她沒有低頭的說道。
今晚喬家為女兒開生日宴會,她雖然待在離主廳很遠的後院,但是夜風仍然傳來音樂聲,讓她想起爸媽在世時,曾經也為她開過一次生日舞會,但她天生害羞,與其與一些泛泛之交共度最重要的生日,她寧願跟爸爸媽媽一塊度過,所以後來她的生日就再也沒有辦舞會,生日的那天她拉小提琴,唯一的听眾只有爸爸跟媽媽,其實她的生日還想要邀一個人,只是每一年他都不理不睬的。
一想到展塵,兒時的回憶就不由得全數涌進心頭。展塵的生日跟喬家一樣,都是大開宴會,來的貴客都是大人,那時她不懂為什麼展塵的朋友都是大人,後來才知道連展塵也不見得認識那些大人,那些人都是展家商業上的朋友、敵手,甚至是有求于展家的,那時,展塵酷得都不理人,宴會進行到一半,他就不見人影,只有她知道每次他都躲在溫室睡大覺,她只好抱著小提琴待在溫室外面拉給他听。
蘇青玫想到這里,露出甜甜的笑意。
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這些零零碎碎的回憶會成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溫暖。
他,現在過得還好吧?
也許,那天她應該上前像一個普通朋友問他近況的,只是現在她的身份……
她用力振作起來,不願自己再哀怨下去,開始哼著每年他生日時,她演奏的曲調。
只不過沉浸在音符中的她,根本沒發現由前頭主廳走出的人影在瞧見她後,藏身在樹影之間,她哼的樂曲令他一僵。
威爾第四季的春之樂章……
展塵的臉色陰晴不定,望著她的目光變得更為深邃。這種曲子想忘也忘不了,從她呱呱落地開始,就喜歡上音樂,她出生後第一個模的就是小提琴,當她會拉曲子時,第一個听眾就是他,就算本來他對音樂一點也不懂,在她煩人的燻陶下,多少知道了一點曲子,何況是這首每年他生日時,她固定拉奏的曲子。
他凝視的打量她。有別于三年前少女青澀的身軀,如今的她,變得成熟而美麗了。
美麗?哼,他怎麼會把這種形容詞冠在她身上?他應該想起她就覺得煩啊!為什麼會一知道她的消息,就迫不及待的來喬家?
難道,藍桀說得沒有錯?
狽兒的汪汪聲闖入蘇青玫哼著的音符,她困惑的張開眼,發現一條杜賓狗在鋁梯旁打轉時,頓時嚇得回神過來。
「左……左爾敦,是誰教你出來的?快回去,好不好?」她發抖的說道。
狽兒又威脅的吠了幾聲,接著試圖撞擊鋁梯。
後院了根本沒有人,離主廳又遠,就算她喊救命也沒有人會來。左爾敦一直看她不順眼,平常除非遛狗的時間到了,否則左爾敦都關在籠子里啊,是誰忘了把它鎖起來?
「好狗狗,別撞我,我馬上就下去,你別撞我,好不好?」她緊緊抓著鋁梯,怯怯的跟它打起商量來。
狽兒不買她的帳,突然叫了一聲,用力往鋁梯一撞,蘇青玫驚叫出聲,覺得自己抱著鋁梯往下掉,她嚇得閉上眼楮。
一個熟悉又狂怒的聲音在她上方爆開——
「你這個笨蛋!在危險的時候要張開眼楮,才能判斷該怎麼辦,這種基本常識還要人教嗎?還是你又要讓我幫你背疤?」
蘇青玫一震,腦中想起兒時有一次她從樹上掉下來,展塵從下頭及時抱住她,卻受了傷……隨即她又發現這怒罵的聲音好耳熟——
不會是他吧?
她輕輕張開眼,赫然發現朝思暮想的面孔離她只有但公分!
她又驚叫一聲,直覺的用雙手捂住臉孔,不敢相信他就在她的面前,而且還……抱著她!
「你以為把自己藏起來,我就會消失嗎?」望著她逃避的舉動,展塵不以為然的說道。急喘的耳鳴還沒有散去,剛才還好他眼明手快,不然依這個笨蛋的跌勢八成早就斷了背脊。
從小,只要他一個眼神,她就會乖乖听話,她對他根本沒有任何抗拒的能力。于是,她只好認命的放下雙手,怯怯的說道︰「謝謝你……你可以放我下來了。」
他沒有理她,直接抱她往附近的小廳走去。
「我工作還沒有做完,不能休息的……」她囁嚅的看他一眼。
「你這麼拼命也不會有人頒獎給你,你安份點,別動!」展塵低喝一聲,將她放在小廳里的沙發上。
「可是我渾身都髒兮兮的,沙發會弄髒的啦……」
「蘇青玫——」通常他用這種聲音叫她,就表示她的麻煩大了,他的耐心也告罄了。
「東西在哪里?」
「什……什麼東西?」她沒膽的瞄他一眼。
「急救箱啊!」
「你受傷了嗎?我去拿……」她神色焦急的由沙發上爬起。
「你給我躺下!」這個笨蛋!丙然跟小時候一樣,一點都沒有變,非惹得他生氣不可!
蘇青玫被他吼得一動也不敢動,只能委屈的窩在沙發上,指了指一旁的矮櫃,看著他氣沖沖的去拿急救箱。
「手伸過來!」
「我沒受傷啊……好痛!」手背上被雙氧水刺痛到差點掉眼淚,她這才呆呆的發現剛才跌落時手被樹枝刮傷了。
「沒傷?」他冷冷哼一聲,看她一眼——心里莫名的覺得她楚楚可憐的表情竟然刺痛他的心。
這是怎麼回事?他對她一向是不假辭色,而且是非常討厭的啊。
「很痛?」他沒好氣的問。
「不,一點都不痛。」盡避眼里的水氣早已無所遁形,她依舊咬著唇,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否認。
「我向來不喜歡有人騙我!」
驚覺他逼近的瞪視,她又屏息的屈服在他的氣勢下,小聲的改口承認,「我……我沒有騙你,剛才是你听錯了,我是說好痛,好痛喔——」
他又哼了一聲,勉為其難的點頭。「痛就要說出來,以後不準在我面前說謊,懂嗎?」
「好……」她的思緒偷停在「以後」這兩個令她意想不到的字眼,他……是隨口說的吧?以前,他最討厭她說以後怎樣怎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