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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喜丫鬟 第2頁

作者︰黎芯

「義父!」

他的舉動讓柳凝湄突然明白他所謂的「斷後」,就是要以自己的身體為肉牆來阻止官兵追殺!她忍不住狂叫起來!

「不要啊!義父,你快回來!義父!我不要你死——義——啊!」

在她的尖叫聲中,一把利劍穿透紀叔的胸膛,染血的劍鋒直指向遠方的她,封了她所有的聲音。

「我死也不會讓你們再進一步!」紀叔捂著傷口處。

紀叔臨死前的淒厲宣誓激起柳凝湄的求生意志,她不叫、不哭,死命地跟隨母親爬向已透出光的密道出口。

她在心里暗暗發誓,一旦讓她知道仇人是誰她一定要對方血債血還。

***

從藥鋪回客棧的路上。柳凝湄一直是愁眉不展地趕著路。

從密道逃出至今己過了兩個多月,母女倆確定柳家慘遭滅門,只剩下她們兩個活口後,便強忍哀慟,展開逃亡的生活。

為避人耳目,剛開始她們只敢走荒山野地,在無處投靠的情況下,漫無日地的逃,餓了就吃野果、渴了就飲山泉、累了就睡在破廟或山洞中。身上藏著匕首,深怕萬一遇上盜匪時。就算無力反抗,至少也能自裁以保貞節。

餐風露宿的生活並沒有擊垮自幼倍受呵護的柳凝湄,但原本身子便孱弱的柳夫人卻承受不起如此的奔波勞苦,再加上喪夫之痛,使得她天天以淚洗面,終至一病不起。

如今。母女棲身在破舊小鎮的客棧里,食宿費用並不高,但大夫的診療費和抓藥的花費十分外驚人。她父親為官清廉,家境本就不富裕,再加上當時她們急著逃難,母親只來得及將她的首飾和房里現在的銀子隨身帶著。

如今銀兩花盡,首飾也已變賣一空,而預繳的食宿費也只到今天,她該如何是好呢?

包令她心煩的是,大夫竟然告訴她,母親已經來日無多了——

假如連母親都離她而去,那她就真的成了一無所有的孤兒,她這條命是紀叔舍命救來的,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輕言放棄,再辛苦也得活下去,但是,只留她一個人獨自背負著血海深仇活下去,又教她情何以堪呢?

回到客棧,煎好湯藥,她在房門前做了一次深呼吸,強迫自己露出笑臉,才敢推門端藥進入。

「我回來了廠她微笑的說。

柳夫人看見她手中的藥碗,不禁皺皺眉,「我不是要你別再花冤枉錢買藥嗎?我自己明白,我這破爛身子再拖也沒幾日,你不留些錢在身邊,日後一個人獨自過活,教我在九泉之下如何能安心呢?」

「娘!」

她將藥碗往桌上一擱、撲進躺坐在床上的母親的懷中,嚶嚶低泣起來。

「我不要听您這麼說,湄兒相信就算老天不保佑爹和義父在天之靈,也會保佑您早日痊愈,他們絕對不會把您也一起帶走,讓湄兒一個人孤零零地活著,湄兒還小,還需要您的照顧,您一定要堅持下去!」

「湄兒——」

輕撫著女兒的如雲秀發,柳夫人滿是不舍,想到自己一旦撒手西歸,留下這麼個弱質孤女獨自謀生,又何嘗不是心如刀割。

「如果可以,娘也希望能陪在你身邊,但是月有陰暗圓缺,人有悲歡離合,生老病死乃是天命,自天于至庶民,誰也躲不過,娘已經看開了,你也得舍得呀!」

「我不要!」她緊緊巴著母親不放,「我就是舍不得眼睜睜地看爹和義父被活活害死,又讓您受到病魔折磨。」

「這都是命哪!你再如何怨天尤人,也挽回不了已發生的事實。」

「可是——」

「听我說!」

柳夫人阻止女兒往下說,她輕解衣裳,取出一直藏放褻衣內的一只錦袋。

「無論今後的日子有多辛苦,你都要堅強的活下去,這個錦袋給你貼身藏著,直到你十六歲生日那天才可以拆開來看,知道嗎?」

「嗯!」柳凝湄順從地將錦袋藏入褻衣內,卻不免好奇地問︰「錦袋里放的是什麼?為什麼我非得等到十六歲時才能看呢?」

「別間,總之你一定要忍住好奇,到十六歲時才能看,到時你自然會明白,你要答應娘……」柳夫人突然咳了幾聲,柳凝湄這才想起桌上那碗藥,連忙先端來讓娘親喝下。

「如果我有錢就好了——」喂著娘親喝藥,她忍不住靶慨。「如果我有錢買人參、靈芝等昂貴的藥材,也許您的病就有救了,都怪湄兒沒用,懂得酌琴棋書畫一點也派不上用場,而能掙錢的手藝卻一竅不通一

「別喪氣,誰說你不懂任何掙錢的手藝呢?你向來聰明,手又靈巧,你的編織刺繡連娘都自嘆不如,只要你不怕吃苦,絕對有辦法自立更生。」她拉起女兒的手,「湄兒,你要記住自己是柳家人,絕對不可以為了生計而做出任何有辱柳家門風之事,如果你淪落花街柳巷過著送往迎來的日子,娘會死不暝目的,你知道嗎?」

情緒一激動,柳夫人又咳個不停,柳凝湄忙不迭地幫娘親撫背吸氣,口中發誓要讓她安心。

但柳夫人听不見女兒的話,一股熱氣由胸口往咽喉急沖;一大口鮮血如泉涌般噴出,讓她當場便昏頒了過去——

***

六個月後——

郢州楚府

從噩夢中驚醒,柳凝湄擁被瑟縮在床角,明明想哭,卻一滴眼淚也沒有。

每天,她總是盼望一睜開眼就會看到自己還睡在御史府中;一大早,喜春便會端著洗臉水進房喚醒她;飯廳里,爹、娘會微笑著喚她一起入座吃早飯——可是,夢終歸是夢,每天醒來只是讓她更認清自己已是孤苦伶丁,她不再是柳家干金,而是賣身葬母的楚府丫環。

當初盤纏用盡,苛刻無情的店家硬要將她們母女兩人攆出客棧時,終放老天有眼,讓她遇見好心的楚員外。

做完玉器買賣,正要回府的楚員外,當時踫巧進客棧投宿,知道她們孤兒寡母的處境後,非但幫忙付了食宿費,還請大夫開立昂貴的藥方替她娘親治病,只可惜當時娘親已病人膏骨,藥石無效,拖不過十天,終究還是與父親相伴了。

當然,娘親下葬所需的費用也全是楚員外支付的,雖然他並未開口要求柳凝湄嘗債,但她懂得該知恩圖報,便自願進楚府幫佣,以報答楚員外的大恩大德。

楚員外的母親是位慈樣和靄的老夫人;柳凝湄一進府就深得老夫人的歡心,立刻被她收為她房里的丫環,平日只需替老夫人端端茶,捶捶背,陪她說話聊天,其他粗生的話兒全不用做,工作既簡單又輕松。

楚家是經營玉器,寶石買賣的有錢人家,但就她觀察所得,這戶人家勤儉持家;家里除了老夫人,楚員外夫婦,還有一個跟她同年的小姐,全都不帶一絲富豪人家的驕奢之氣,對待下人更是好得沒話說,是當地有名的稱善之家。

所以,她這回真的是遇到好人了,就連府里的婢僕她極好,仿佛只要待在楚家,殺害她定家的凶手就找不著她,她的惡運就會終結。

但她就要這麼安于現狀,長留在此嗎?既然睡不著,她干脆披衣起床來到房外,望著月兒發呆也好過獨自決在屋里。

她散步來到前院,大門進來的兩側土地上栽種的花樹全籠罩在淡淡的薄霧下,月季在雲里若隱若現,就如她陰晴不定的心情。

住在楚家的日子雖然安逸,但她仍忘不了自己身上所背負的幾十條血債,現在她還小,很多事她還懵懂無知,但是等她再長個幾歲,就一定可以想出為柳家數十口報仇的方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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