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點他當然知道,「那麼不開玩笑了,是不是有什麼事要我去做?」
戚絮螢搖搖頭,「其實,我是有兩件喜事要告訴你。」
「喜事?」他眉一挑,有些不明所以。
看他一副愣頭腦的模樣,她乾脆起身在他面前轉上一圈。
「你有沒有看出我有哪里不同?」
他看了看,摩挲著下巴想了想,「哦!姊,你變胖了。」
這句話讓她听了直想跳腳。
「什麼變胖了?是有喜了?」她提出更正,「我已經懷有四個月的身孕了。」
戚比翊還真是大吃一驚,「真的?!」
「是太醫說的,還能是假的嗎?」她模模自己的肚子,微笑看他。「你就要升格當舅舅羅!」
「皇上知道這個消息了嗎?」他問。
她點點頭,「當然,皇上高興極了,不過我的壓力可就大羅!」
他不明白,「什麼壓力?有人向你施壓嗎?」
「嗯!你也知道的,皇上現在只有三個女兒,還沒有任何嬪妃產下龍子,他近來幾乎每天都往我這兒跑,有時一天來個三兩趟,模著我的肚子說是跟他兒子說話,好像已經確定我這胎生的一定是男孩一樣,你說我壓力怎麼能不大?」
「嗯!壓力很大,但是甜蜜更多吧?」
戚比翊瞅著姊姊臉上掩藏不住的幸福笑靨,硬是逮著機會糗了她一下。
她皺起鼻子扮了個鬼臉,「皇上的恩寵比天氣還難預測,今天他把姊捧在手心里當寶,明天他可能就把你打落冷宮,如果我生的又是個公主,你恐怕真得三天兩頭進宮來安慰我這個怨婦了。」
「哎呀!才貌雙全的你是不可能會淪為怨婦的,如果皇上不懂得珍惜你,那可是他的大損失,何況生男、生女一樣好,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了,就算真是個公主,她父皇不疼,我這個舅舅可會把她當成寶來疼。」
他說得真摯,她听來更是貼心。「嗯!也不枉我這個做姊姊的為了你的事如此費心了。」
戚比翊听得更加糊里糊涂了,難道他惹了什麼禍事讓姊姊得費心替他擺平嗎?
瞧他一臉的納悶,戚絮螢也不打啞謎了,重新又坐回他身旁悄聲說︰「我要告訴你的第二件喜事是──你的婚事有著落了!」
「什麼意思?」他問得很謹慎,臉上看不出有半絲喜悅,倒是顯得有些不安。
戚絮螢早知道他會有這些反應,不過她還是故意忽視他的反應,以愉悅的口吻向他說明。
「你也知道的,皇上最疼愛的就是儀鳳公主這個皇妹,而他之所以對我特別關愛也可能是看在我是儀鳳公主閨中好友的緣故。」
「听起來很沒自信。」他軒眉一揚,露出淺笑。「這不像是你會說的話喔!」
「這不是重點。」她用食指指背彎弓敲了他額頭一下。
他無奈地聳肩苦笑,「好吧!那重點是什麼?」
她清清嗓子之後才輕著聲說︰「重點是,前些日子皇上來我這兒過夜時提到了儀鳳公主的婚配之事,還問我有沒有任何好的人選可以供他參考,所謂『內舉不避親』,我頭一個推薦的人當然就是你了,沒想到皇上听完後竟然笑著附和,說他心里中意的人選也是你,你說這是不是天大的喜事啊!」
天哪!真是天降橫禍!
在戚比翊臉上看不到半個喜字,徒增困擾倒是真的。
「我拒絕。」
這句話他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月兌口而出,澆了戚絮螢一頭冷水。
「為什麼?」
「你明明知道原因。」他有些生氣。
「你──」她簡直為之氣結,「專情是好事,但是你也沒必要了夏姑娘守寡吧?難道你也想要一座貞節牌坊嗎?」
這件事他們姊弟倆已經討論過很多遍了,卻總是各執己見,沒有取得共識。
她重申,「夏夜儂死了,她就在那幾無法辨認的焦屍之中,只是你不肯面對實罷了!如果她還活著,為什麼不上王府找你呢!她明明知道你是南陽王府的小王爺,不是嗎?」
他被問住了,可也只是片刻。
「也許她是驚嚇過度喪失了記憶,也許她有什麼顧忌或苦衷,總之,在還沒見到她的屍體前,我絕不相信她會這麼輕易死去。」
她真是佩服他的固執,「你都已經派周武帶著人馬大江南北尋訪了十個月了還不肯罷休嗎?」
他手按腰,衣袋里放著夏夜儂親手為他縫制的麒麟荷包。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在未得到她的確切下落之前,我不想談論婚事。」
戚絮螢有個問題非問不可。「那如果一直都沒有下落,難道你就要終身不娶嗎?我可不容許你有這麼任性的想法!」
「我……」
他知道姊姊仍就無法理解他對夏夜儂近乎痴迷的感情,再爭辯恐怕又要惹她生氣,乾脆先找個正當理由來阻止她的逼婚了。
「總之,一切等到父親三年喪期滿了之後再說,如果你不希望我犯逆旨大罪,儀鳳公主那件事就煩勞你幫我跟皇上推謝了。」
他起身行禮,「一切就拜托羅!我的好姊姊。」
瞧他如此堅決,她也只好無奈苦笑,不再相逼了。
她實在是無法責怪他的過度痴情,畢竟她自己身為女子,又何嘗不希望天下男子盡是如此呢?
***
月黑風高,白天里車水馬龍的大道上一入了夜便幽靜得只听得見偶爾傳來的野狗吠鳴。
驀然,一陣輪軸轆轆聲夾雜著馬蹄聲遠遠傳來,剛由外地收完帳的張員外正滿足地抱著他的大錢袋呼大睡,連他雇來的粗壯護衛都在車夫旁抱劍打起盹了。
「儂儂,來了!」
躲藏在樹上觀望的小四一出聲,夏夜儂立刻用黑布將自己的半張臉遮住,看準馬車行經樹下時便住車頂跳下,在馬車夫和護衛都還渾然未覺前便已經把兩人敲昏給推下車了。成功奪得馬車的她朝小四翹起大拇指,小四便隨後跳上馬車,兩人立刻改變行進方向,往郊外桃樹林而行。
「這真是有史以來劫財最輕松的一次了!」
停下車,小四卷起車簾看看車里睡死了的人,只見他緊緊抱著錢袋,口水沿著嘴角流了下來。
他接著說;「我看他是睡死了,只要把他打昏,就能拿著錢袋走了。」
「就這放過這只吸血馬蟥?我才不呢!」
她鑽進馬車里,一掌往他的後頸劈下,他立刻由坐變躺,整個人昏厥過去。
「小四他的衣月兌掉,讓他全身上下只剩襯衣。」
夏夜儂拿著錢袋跳出馬車,並且開始動手解開系在馬上的韁繩,然後拿著繩子遞給小四。
「我們要做什麼?」他拿著繩子不曉得要干什麼用。
夏夜儂伸手往一枝粗壯的大樹枝干上一比,「把他給我綁起來吊上樹?」
「你又動玩心啦?」
小四照她的指示做,把頗有分量的張員外拖到車外五花大綁,再把繩索的另一端拋過粗枝干,把他拉到半空再將繩索固定在樹身上。
「好啦!」小四拍一拍手,得意地看著自己的杰作。「這下等到有人發現時,他大概已經傷風、咳嗽,還嚇得拉了一褲子尿,夠難看了,我們走吧!」
「等一下,他逼迫那些繳不出田租的窮苦農家簽下的兒女賣身契呢?」
小四揚揚手上的一疊紙,「早從他衣服里搜出來了。」
「啊!強盜!來人呀!有人打劫啊!來人啊!」
張員外醒來發現後自己被懸綁在樹上,渾身上下只剩下一件襯衣,還有兩個蒙面人在樹下交談,立刻嚇得放聲大叫。
「叫什麼叫?吵死了!」
夏夜儂一甩袖就射出一支飛鏢,不偏不倚地插在張員外的帽子上,嚇得他嘴巴張得大大的,卻再也不敢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