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相思的滋味嗎?這輩子她都要受此折磨了嗎?
她將玉佩貼著臉頰,食指輕滑過下唇,那與他深深擁吻的記憶至今仍鐫印在她心中。
他在她唇上留下了屬於他的無形印記,終此一身她再也無法像愛他那樣去愛別人了,她的腦里是他、心里是他,幻听的是他的聲音,幻視的是他的身影,她覺得自己快瘋了!
「叩、叩。」
兩聲輕脆的敲門聲響起,她置之不理,繼續待在被窩里哭她自己的。
「儂儂,我知道你在房里,快點開門!」夏遠超吼道。
她一逕把棉被蒙蓋住頭。
夏遠超在門外等了一會兒,還是不見她開門,只好下最後通牒。
「我數到十,你再不開門,我就要破門而入了!」
他附耳在門上听了一會兒,果真毫無動靜,他也當真數數兒了起來,就當他數到九,也擺好架式準備破門而入時,門才「識相」地開了。
但是,當他瞧見寶貝妹妹頭頂著棉被罩住全身,開了門之後二話不說又「飄」回床上趴死在那兒,教他看了又好氣、又好笑。
「干什麼,扮棉被鬼呀?」
他在床沿坐下,隔著棉被一掌往她拍下。
「哎喲……」
原本還把臉埋在枕中的她掀被坐起,一臉哀怨地噙淚瞪視他。
「臭大哥,人家已經很可憐了,你還要欺負人家!」
「哇!怎麼你的眼楮哭得比兔子還紅、比龍眼還腫!」他雖然覺得心疼,卻也有點想笑。
「討厭,要你管!」
她又拉起棉被蒙頭蓋住,火氣可大著。
「都已經過了午時了,那位痴情小王爺不曉得是不是還餓著肚子在那兒等喔?」
必於戚比翊的一切,她已經一五一十地向嫂嫂招了,自然連大哥也知道他的身分與兩人之間的約定。
見蒙在被中的妹妹沒有反應,他又接著說︰「真是可惜呀!其實嫁個皇親國戚也不錯嘛!你就乾脆去告訴他你家被火給燒了,屋子、親人全沒了,好好的去當你的王妃不就得了!」
「哥!」
她扯下棉被,氣呼呼地瞪視他。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你以為我是為了誰才不得不毀約背信的?我才不是那種貪慕虛榮的女人呢!誰要你說那種話詛咒自己的!」
夏遠超以衣袖拭去她臉上的淚痕,語重心長地說︰「儂儂,爹娘死前再三交代我好好照顧你,別讓你參與寨里任何一次奪人錢財的行動,將來找個好人家把你嫁過去,讓你相夫教子,清清白白的做人、眼前明擺著這麼一個好對象,你實在不應該因為舍不得我和你嫂子斷絕往來而放棄他,這樣我們豈不是誤了你一生?」
「要我一輩子不跟你、嫂嫂,和剛出生的小佷兒往來,我做不到!」她撇著嘴,雙手絞扯著棉被。「而且,若要以假出身蒙騙比翊終身,那我每天不是都得過得戰戰兢兢的,生怕慌言被拆穿。」
他按住她的雙肩,「那麼,跟他說實話吧!」
「啊?」她有沒有听錯了?
他點點頭。「照實告訴他,你是山寨寨主的妹妹,問那個小王爺還敢不敢娶你。」
她猛搖頭,「不行,別說娶我了,他甚至會瞧不起我、討厭我,一輩子再也不想見到我!」
「反正你不說也是一輩子和他不再相見。可是說了,也許他會給你意想不到的答案,而就算他還是要跟你分手,一切也只不過是回到原點而已,不是嗎?」
夏夜儂有些動搖了,她該去向他坦白嗎?
「可是……他等不到我,大概已經死心回京了。」
「死心?」他朗聲笑說︰「那個傻瓜正在搜山哩!」
搜山?「什麼意思?」
夏遠超把由探主回報所得的消息轉告她。「你那個小王爺正帶著一名侍衛從山底開始挨家挨戶地找人,到處問人家認不認一住名叫夏夜儂的姑娘,這下子你可聲名大噪羅!」
那個傻瓜……
一股暖意由心窩涌上眼底,淚水忍不住又在她眼眶里泛濫成災。
「去跟他見一面,把話說清楚吧!」他半開玩笑地說︰「否則他可能會花上個把月的時間,把整座山全翻過來找你,那可有不少人不得安寧羅!」
她考慮再考慮,緊握了一下玉佩,輕輕點了點頭。
***
一夜未眠加上走了一天的山路,回到客棧後的戚比翊早已是身心俱疲了。
洗好澡躺回床上,他以為自己大概累得可以倒頭就睡,但是眼前飄忽不定的倩影卻折磨得他無法安然入睡。
一閉上眼,他就會瞧見夏夜儂巧笑倩兮的嬌俏模樣,那嬌顏深鐫在他心坎上,只要一想到她或許永遠只能出現在他的夢中,他就懊悔自己當初的心軟,沒硬逼她說出住處。
現在,他就像只無頭蒼蠅般四處尋人,如果她兄長真是山上的獵戶那還好,可如果是像二姊所說,那只是她所編造的假身分,那他就算翻過整座山也是徒勞無功呀!
「夜儂……」
他手執著麒麟荷包在眼前晃呀晃的,正在長吁短嘆之際,忽然听見有重物落地的聲音。
他起身下床查看,發現紙窗破了個大洞,一團紙團就落在桌邊不遠處,拾起來才發現里頭還包了顆不小的圓石。
紙上有字!他趕忙拿到油燈旁細讀,臉上終於出現了笑容。
對不起,昨天我失約了。
別想太多,好好睡個覺,明日申時廢磨坊見,不去的是小狽。
夜儂
他連忙打開窗戶,由上往下看,夜晚的大街上空無一人。
「明天你真的會來吧?」
看著字條,他也只能祈盼她不會變成小狽了。
***
雖然字條上寫明了是申時,但是戚比翊在客棧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乾脆提早到磨坊外等,反正他也等得很習慣了。
就在他等得快打起盹兒的時候,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傳來,他興奮地由地上爬起來,果然瞧見佳人正坐在馬背上遠遠而來。
「夜儂──」他興奮的大喊。
欣喜若狂的他奔向前,但是夏夜儂卻突然掉轉馬頭。
「別過來!」她在馬上喊著︰「你騎著馬跟我走。」
雖然不明白她的用意,不過戚比翊仍是照著她的話做,回頭騎了馬再跟著她來到一條小溪畔。
「你停在這。」
她再度下了個奇怪的命令,要戚比翊先下馬站在原地不動,而她自己則往前又騎了三十余步才下馬。
「你又想玩什麼把戲了?」他依言站住,臉上是藏不住的欣喜笑意。「怕我太激動,一口把你給吞了嗎?」
看他那麼高興,夏夜儂實在不忍心潑他冷水,可是她改變心意來見,他就只為了把會令他傷心的事實告訴他。
「我騙了你。」她一下子就切入正題。
但他可听得糊涂了,「什麼?」
「其實我哥哥並不是獵人,他是『揚風寨』的寨主。」她豁出去了。
「揚風寨?」他似乎听過,但一時想不起那是什麼地方。
夏夜儂也看出他的茫然,乾脆直截了當地告訴他。
「『揚風寨』就是山賊的聚集地,我哥哥就是山賊的頭頭,這樣你總該明白了吧?!」
「山賊……」
他瞪大眼楮,露出無法置信的眼神,怎也無法將她與山賊聯想在一起。
「沒錯,我生於山寨、長於山寨,我爹和我哥全是以劫人錢財維生的山賊,我雖然沒實際參與過他們的行動,但是我吃的、穿的、用的全是這樣得來的錢。」
她揪著心告訴他,「現在你明白我不能帶你去我哥的原因了吧?我怎麼能將一個身分尊貴的小王爺帶去見山賊頭目呢?更何況我早有自知之明,我根本就高攀不上你……」她忍住大哭的沖動把話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