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恩原本沖到舌尖的話,在看到對方時全被封殺了。
凌岸郡再次耐心地詢問。
她趕緊收起乍見他的訝異,指指懷中的小女孩,「這小女孩迷路了,我正打算帶她到警局去。」
※※※
幸運的是小女孩果真記得父母的姓名,一會兒後,警察便聯絡到那對焦急的父母。他們不停的感謝玫恩及岸郡的幫忙。
囝囝疲憊地在母親的懷抱里睡著了,不過還不忘叫母親邀請玫恩到她家去玩。
玫恩望著熟睡的囝囝,心中竟有股不舍,眼底微微地泛著淚光。她忍不住的低頭親吻了一下囝囝的額頭。
「對不起,她實在是太可愛了。」玫恩做解釋道。
母親滿足的一笑,「沒有關系,或許你跟我們家囝囝真的有緣,我真想不到平常這麼怕生的囝囝竟會在你身旁,真的歡迎你有空多來看看囝囝。」
「會的。」玫恩應允道。
「好過一些了吧?」當他們步出警局後,岸郡關切的問道。
「我沒事,反倒是——對不起,耽誤你這麼多時間。」玫恩一直不願抬起頭正視他。
「舉手之勞。」他停頓了會,「你似乎對小孩很有辦法。」
玫恩漾開了嘴角,「我是在育幼院長大的孩子,院里人手不足,因此較大的院童都得負責照顧年紀較小的孩子,或許就是因為這樣吧。」
岸郡著迷地盯著玫恩瞧,她說這些話時興奮之情清楚地寫在臉上,良久……玫恩被他看得有些尷尬,「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岸郡這才收起專注的目光,「對不起,我失態了。不過是剛剛的你實在很美,我忍不住,希望你不會見怪。」
玫恩頭顱垂得更低,企圖掩飾突然飛來貼在臉頰的紅暈。
「我想你肚子應該也餓了吧,肯賞個光嗎?」他的態度十分誠懇。
畢竟他陪著她處理方才的事情,的確佔去了不少時閑,拒絕他似乎顯得自己太過于小氣了,她點點頭。
凌岸郡恍然記起一直被他抱在手中的那一大束香水百合,「送給你,差點忘了。」
玫恩老早便注意到他對那束香水百合須臾不離身、小心翼翼的模樣,深怕稍有折損,之前只認為他是要送個某位紅粉知己。
而且那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一定很重要,由他如此呵護著那束花的舉動便可窺知一二。想到自己的心還曾為此想法稍稍的泛起一陣酸意。
「它讓我想到了你。」岸郡解釋道。
玫恩的喜悅瞬間掉落到了谷底。百合花是純潔、天真的象征,她根本配不上這樣的形容詞,突然之間她覺得自己好污穢。
「人的眼楮所看到的往往只是表面上的假象,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種人,這種花更不適合我。」玫恩十分平靜的說道,但隱約還是透露出幾縷滄桑。
岸郡二話不說,一轉身,把一大束包裝得十分華麗的百合花,毫不眷戀地丟入垃圾桶。
「這只證明了我了解你還不深,努力得還不夠。」他完全沒有責怪之色,有的只是對自己的懊惱。「還願意陪我共進午餐嗎?」
「恐怕我現在真的得趕緊回公司了。」岸郡的神情一下子變得黯然,玫恩主動提議道,「晚上如何?怎麼說我也應該為方才的事謝謝你。」
「晚上?」岸郡一時之間還無法消化這個訊息,怔了怔,「當然可以,七點,我去接你如何?」不管原因是什麼,只要她點頭答應。
玫恩點頭,給了他住址。
※※※
「看你這麼一副志得意滿的模樣,我不用猜也知道,她終于答應了。」擎裴氣定神閑地坐在書房內的真皮沙發上,語調里滿是揶揄之意。
岸郡笑得更恣意,「昨天晚上,這完全要拜一個小女孩所賜。」
他大略的將那天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擎裴內心暗叫不妙,他從未看到岸郡對一個女孩的興趣超過一個月,更何況是一個一直讓他踫釘子的女孩。看來這回這位大情聖——凌岸郡開始玩真的了。
「岸郡……」擎裴欲言又止。
「怎麼回事,有話就直說,吞吞吐吐不太像是你的個性。」岸郡主動地到吧台倒了杯威士忌。
擎裴一面斟酌著字句,「有時人的肉眼看到的只是些很表淺的外在,或許要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之後,才會發現事情並不是當初所看的那般。」
岸郡走向沙發,在他對面坐下,眉頭緊抿,「呂玫恩也告訴過我同樣的話,現在連你也這麼說。究竟她所指為何?你又為什麼要說這些語焉不詳的話?到底在暗示些什麼?」岸郡真受夠了這套模稜兩可的謎語。
「你真的這麼在意呂玫恩?」擎茉審視著一臉懊惱的岸郡。
岸郡無奈地長吁口氣,非常慎重地宣布,「我從未如此認真過,這樣夠清楚了吧!從看到她低對那小女孩說話的那一刻起,我告訴自己就是她。這是我第一次清楚的知道自己在追求的是什麼東西,就連當初攻讀法律也是因為父親的願望,而不是自己的意思。」
擎裴忽然羨慕起岸郡,他可以勇敢、毫無隱瞞地去愛,這一點就比他強大多了。他實在沒有資格去干涉。
敲門聲打斷了他們之間的談話。
「進來。」
擎裴知道來者是誰,他實在很不願意承認,坐立難安了一整天就是為了等他所帶來的消息。
林先生——他的代理人,謙恭有禮地先向他寒暄一番。
「這是敖小姐托我送來的信件,還有——」林先生驀然微紅著臉,藉幾聲干咳來掩飾他的尷尬,「敖小姐還特地吩囑我見到你時,一定要替她問候一下你的風濕痛好多了沒?」
岸郡乍听之下險些沒岔了氣,最後他實在忍俊不住,索性大笑出聲。風濕痛?這家伙到底在搞什麼鬼?
擎裴以余光怒視了岸郡一眼。岸郡照樣咧開著嘴。
「我知道了。這是這個月要給育幼院的獎學金及捐款。」他交給林先生一只信封。
「閻先生,若沒別的事,我先告辭了。」林先生又恢復到一本正經,毫無笑容的表情。
等對方一走,岸郡再也受不了,促狹地說道,「閻老先生,相交多年,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你有風濕痛的毛病,要不要緊啊?需不需要我介紹個名醫給你?」
擎裴狠狠地瞪視「虛情假意」的凌岸郡。
編出風濕痛這個借口也是萬不得已之策,原因是近來林先生一直受到千襲的逼問,要他透露出「長腿叔叔」的年齡,正巧那時老管家的風濕痛又犯了,他靈機一動才想出這個法子來搪塞。
「笑夠了沒?」擎裴擺出最嚴肅的表情,望能對岸郡產生點嚇阻作用。
岸郡深諳適可而止的道理。「談談你吧,有沒有考慮把你的身分告訴她?」
「不!」這個問題馬上被擎裴斬釘截鐵地否決掉。
「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有沒有想過萬一有一天她知道了你就是長腿叔叔時,她會做何反應?到底你又該如何自處?」岸郡像個問題少年般發出一連串的問題。
擎裴不語,不去細想這些問題,不僅無法給岸郡答案,更不願給自己答案。
從千襲的信件里,擎茉可以清楚感受到她內心掙扎不安的波動。此時的千襲就如同站在迷霧中,試圖尋找出一條正確的道路來。
而他又該如何才能引領她,不會迷失、不會跌倒、更不會受到任何傷害,而抵達她所要到的地方呢?
他只想保護她。從二十歲那年驟見千襲的那一刻起,他心中所想的只有一件事——盡所有的一切努力去保護她。這幾乎已經成為了他生活的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