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儂在曼蒂打工才半年,琴紅從未看過她發作,難怪她會顯得這麼驚訝。
「所以我也很討厭冬天!」她有些孩子氣的說。
「從小就有?」
「嗯,可能是遺傳吧!」珞儂隨口一提,不明琴姨听到這話後霎時變得蒼白的臉,她握住李琴紅冰冷的手,「琴姨你的臉色好蒼白,你不要緊吧?」
琴紅糾心的苦澀一笑,「沒什麼,只是看你平常這麼活潑健康,怎麼也會……」她的眼神變得遙不可及。
珞儂靜靜地看著顯然已陷入沉思的琴紅,那股親密歸屬的情緒又籠罩了她,肆無忌憚的在她體內奔竄。
琴紅倏然從自己紛亂的思緒中恢復,驀然憶起珞儂剛入門時神色有異。「珞儂,你是不是有事找我?」
珞儂立即低下頭,佯裝拍拍褲子上的污點,「有點心煩,而且很久沒見琴姨了,所以順道來看看。」
「想琴姨?在兩個月後才突然想到吧!」琴紅取笑著。
「才不是呢!我真的常想到琴姨。」珞儂抗議著。
「什麼事令你這麼心煩呢?嚴重到影響你的上課情緒。」
她瞥視珞儂那對受傷的眼眸,這不是很明顯嗎?會有什麼原因能夠使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感到受傷害?!
「為了男孩?」她不禁假設道。
珞儂迅速抬起迷霧般的大眼,月兌口而出,「你怎麼知道……」她羞紅著臉將已到舌邊的話打住。
琴紅寵溺地笑笑,「珞儂,琴姨也曾年少輕狂過,還有什麼事會教一個女孩感到心神不寧的呢?當然是跟感情方面有關的問題。」
「不,」珞儂否認她的話,「琴姨,是跟男人有關沒錯,但卻跟感情扯不上關系。我只是感到受欺騙!」她忿忿咬牙切齒道。
「他的欺騙讓你覺得十分的氣憤,卻也很失望?是不是?」琴紅指出。
珞儂驚訝于琴姨竟能洞悉她的想法,「不錯,我也不曉得為什麼他的欺騙比任何事都教我無法忍受?琴姨你是不是也明了這樣深慟的感覺?」
「是的!我也曾被一個我用了整顆心去愛他的男子所騙。」這是李琴紅第一次向人提起她的過往。「你很在乎他?否則你的反應不會這麼激烈?」
珞儂被這個問題問傻了,好半晌,她才以一種十分茫然的口吻呢喃著,「我也不明白自己為何在得知他的隱瞞後會變得這麼氣憤?!以前我也曾遭受過別人的欺騙,但我從來不會這麼……這麼失去控制,仿佛感覺到被背叛。不,我不應該會感覺到被背叛,可是……」她無助地望向琴紅,就似一個在迷霧中迷路而需要人來指引的孩子般。
「珞儂,」琴紅縴柔的手覆住珞儂擱置于大腿上不停絞動的雙手,「不用太急于去發掘內心的感覺,一切順其自然,答案該出現時,你會訝于它們竟會這麼簡單而清晰的就闖入了你的腦海,不要太鑽牛角尖,凡事到頭來都會有個明確的解答。想想他在你的生活中到底扮演了怎麼樣的角色?而你又希望他在你生命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呢?看到他會不會局促不安,剎那間心緒亂如麻?不由自主想多停留在他身旁?對他的感覺是不是異于以往你所認識的任何一個人?想想琴姨的話,嗯?」她輕柔的拍拍她的手背。
她希望他扮演怎樣的一個角色呢?上司?朋友?抑是更重要、更不可磨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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珞儂搭上公車,帶著依舊沒有答案的心回到育幼院,她瞄了一眼手表,十點,今晚沒去上課,明兒個準被巧薔罵個狗血淋頭、體無完膚,她想到此,珞儂不禁咋咋舌。
「你似乎玩得挺開心的嘛?」佇立在陰暗處的身影發出近乎冷冽的語調。
是他!珞儂心一緊縮,「站在角落嚇人似乎已成了你的一種習慣!」珞儂亦毫不客氣地反唇道。藉以掩飾她那顆快跳離胸口的心髒。
他走出陰暗,街上的路燈照在他那張堪稱憤怒的英俊臉龐上。
他有何資格生氣,珞儂悻悻的思忖,畢竟受騙的是她,該感到生氣的是她,而不是他!
「你今晚並沒有去上課,為什麼?莫非你又回到曼蒂去?」他仍是一成不變的冷漠。
「喔!你什麼時候開始變成了私家偵探?」她的怒火在此刻被點燃,他沒權利調查她的行為,「或者我該為你的關注感到無比的光榮呢?」
「我只是……」只是擔心你,夙麒的唇抿得更緊,他當然不會承認他在為她擔心,她還只是個小女孩,他當然對她不會有絲毫的興趣。「你不該這麼晚才回來。」他改以平靜的口吻。
「喔!怎麼這回又變成我的保母!」她挑釁地。
那雙炯炯明亮的眼眯細、警告著,「你在激怒我!」
珞儂忽略心底的懼意,「別開玩笑了,我區區一個小職員怎敢惹我們的董事長生氣?我想我還沒那樣的膽識!」
「你正在這麼做,而且努力不懈。」
她可以看得出他在努力控制自己,珞儂懷疑這世上會有什麼事能讓他失去控制?珞儂將手臂往胸前一擱,似乎想藉此來保護自己。並不是因為他,她知道他不會傷害她,她只是在防止自己投入他寬闊溫暖的胸膛。
「你為什麼要欺騙我?」她的聲調里有明顯的傷害。
夙麒忽略心底那股因她的指責而涌起的一陣抽痛,僵硬地,「我並不曾欺騙過任何人,包括你!」
是的,珞儂不情願的承認,他自始至終並未否認過他不是嚴夙麒,他只是在回避。
「但你也不該一再隱瞞你的身分,不願透露,這跟欺騙沒兩樣!」她撇開眼,不想讓對方瞧見她眼底的難過。
「知道我的身分是不是就會讓你對我這個人另眼看待?」他幾近不屑的說。
珞儂猛力扭回頭嗔怒地回視他,胸口被熾烈的怒火充塞,不爭氣的淚卻在此刻奪眶而出。
「你該死!在你的眼中我就是這樣的女孩,是不是?沽名釣譽,不知羞恥?」珞儂將握緊的雙拳緊靠在身側,她怕會喪失理智給他幾拳。
「我並不想故作清高,揚言我並不需要錢,但我也還不至于見到金錢便對人打躬作揖。嚴夙麒,你盡可帶你的錢滾吧!我不想再見到你!」更多的淚委屈地自她的雙頰落下。
她為什麼還要在意他怎麼想呢?反正他早已將她歸類成那種唯利是圖的壞女人,她何必再多費唇舌解釋、再多自取其辱呢?
珞儂一刻也不願多做停留,快速地自他身旁掠過。
夙麒不明白珞儂的眼底為何會有怨恨,在得知他的身分後,她不是該感到竊喜嗎?就像他所認識的無數女人一般,開始算計能自他身上挖取多少金錢、珠寶?
他伸出手近乎粗暴地將她擁入懷中,珞儂仰頭狠狠的回瞪他,「放開我!」在他熱烈的注視下,這句話反倒成了一句毫不構成威脅的呢喃。
「珞儂……」他低喃著她的名字,雙手的力道加深,濃情蜜意的凝視著她。
夙麒漸漸俯下頭,堵上她的唇,她忘了掙扎。或許從一開始,她便一直在期待他的吻吧?他的吻漸漸變得溫和,不再有方才的粗暴,溫柔而小心翼翼的,就仿佛她是一件他極珍貴的寶物,需要捧在心口細心的呵護著。
珞儂漸漸合上眼,讓自己盡情的沉醉在他的擁吻中……
最後是夙麒結束了這個吻,他盯著珞儂迷茫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