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她一直不懂,母親明明比那個女人高貴美麗,父親為什麼會變那女人勝過母親?雖然她不懂父親與母親的感情世界,但是她從此了解了___愛情其實就像一場弱肉強食的食物鏈,充滿優勝劣敗的競爭陰影!
她突然有股,想告訴羅冬美,她真的懂得她的心情,她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她真的懂!雖然她知道羅冬美絕不會相信她,她緩緩收回視線,嘴角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她慢慢端起杯子,經經驟飲著那只剩半仟,冷了的「紫色夢幻」……
第四章
「喂!金小姐嗎?我是葉千錢的大姊,我勸你不要再糾纏我弟弟了,我跟你講,你年紀不大、長得也不算丑,隨便找個禾婚的男人有什麼難的?何必一定要破壞別人的家庭呢?你做這種傷風敗俗的事情,老天爺在看,你要是不肯覺悟,硬要糾纏我弟弟……,喂、喂!金小姐你在听嗎?我跟你講,我弟弟的個性我了解,他是鄉下出身的老實孩子,要不是你用手段迷住他,他絕對不敢拋家棄子說要離婚,我不會眼睜睜看著他誤入歧途、身敗名裂。金小姐,我弟媳婦冬美人乖巧又善良,她拿你沒辦法,我可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人,如果你不听勸告,繼續糾纏我弟弟,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從現在開始,我會找征信社日夜跟蹤你,一旦讓我們捉奸在床,或是拍到什麼見不得人的相片,我們一定控告你妨害家庭。這是告訴乃論的罪,我們只告你,不告千鐘,到時候你被判罪,一生都要帶著這個污點,看你還有什麼臉做人。而且就算千鐘真的離婚_——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事,我只是假設,法律也不允許他跟你結婚,因為你有通奸罪名確立的事實,所以這輩子你別妄想得到千鐘,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喂!金小姐,我說的話你都听見了吧?」
金薇亞坐在辦公室里,面無表情地接听葉千算的電話,她一言不發,假裝沒事,為的是怕同事發現異狀。她緊緊塢住電話筒,唯恐葉千算尖銳刺耳的聲音,從話筒里泄露出來,被旁邊的同事听到。
這已經是這個禮拜以來,第三次接到葉千算的電話了,葉千算說話,一次比一次狠毒潑辣,每回薇亞把這些話轉述給千鐘听,千鐘除了用愧疚的眼神望著她之外,什麼主意也拿不定。她向來知道千鐘敬畏他大姊,但沒有想到,無論他姊姊恐嚇人的話,說得多惡毒,他就是不肯批評自己的姊姊,如果他能裝裝樣子,在背後數落千算幾句給薇亞听,那也就罷了!偏他對姊姊護短得很。
「我姊姊就是這樣快人快語,你不要放在心上……」千鐘說到姊姊,語氣總是顯得特別軟弱。
「你姊姊說我糾纏你,破壞你的家庭,你怎麼說?」薇亞覺得既委屈又氣憤。
「當然沒有。你沒有糾纏我,都是我害了你,我會找機會跟找姊說清楚……」
「恐怕在你找到機會跟她說清楚之前,我已經下十八層地獄了!」
「你別這麼說,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壓力也很大……」
「你到底還要不要我?」
「當然要,我不能沒有你,沒有你我的人生就沒有了目標……」千鐘說這幾句話︰語氣雖然軟弱,但听起來卻相當誠懇,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薇亞隱忍的聲調里,揉雜著一絲絲的淒楚,她多麼期盼千鐘,能夠昂揚挺起那副結實的男人肩膀,把所有的問題和責任都扛起來。
「還能怎麼辦?日前只有靜觀其變了!以後在一起的時候,要更加小心謹慎,千萬不能被捉到證據……」
千鐘說這話,不就等于什麼都沒說嗎?金薇亞內心苦不堪言。以後要更加小心謹慎?他們的感情事件,本來就是黑盒子里的秘密,這下子不但見不到陽光,反而還要貼上嚴密的封條,也許最好能找個黑洞,把這黑盒子深深埋藏起來吧!
雖說千鐘的優柔寡斷,讓人焦慮無奈,千算的咄咄逼人,更是讓人招架不住。葉千第簡直使出了渾身解數,跟金薇亞耗上了。她三天兩頭打電話來,不但態度愈來愈強硬,話也愈說愈狠絕毒辣。金薇亞何嘗不想裝裝灑月兌,把葉千算的話拋諸腦後,置之不理、嗤之以鼻,但人心畢竟是肉做的,哪能刀槍不入,誰又禁得起這種利刃般的言詞攻擊?
幣掉葉千算的電話之後,金薇亞鐵青著臉坐在辦公桌前發呆,她感覺胸口悶塞,想用力喘口氣,卻又不得不顧慮周圍同事的眼光,她怕引起別人的注意,只好睹暗忍氣,慢慢呼吸,誰知愈忍胸口愈悶,她覺得快窒息了!于是趕緊站起身來……
「薇亞,有事想請教你。」蕭淑貞忽然喊她。
「等一下好嗎?我先去洗手間……︰「金薇亞強忍著虛弱,拖著千斤重的腳步,雖然她盡可能走得經快些,但胸口的郁悶,使她的手腳有著酸軟的感覺。走進化妝室之後,金薇亞把自己鎖在最角落的一間廁所里,她坐在馬桶蓋上,眼淚崩泄不止,她的喉管緊縮,胸口一陣陣抽搐,因為她抽搐得那麼厲害,以致于不得不用雙手緊緊塢住臉,使自己不發出嗚咽的哭泣聲,有一刻,她實在忍不住了,只好用力拱著背,盡量把臉埋向膝蓋,藉以減經胸腔里的痛苦壓力。
當她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正想走出來時,卻听見隔壁間沖馬桶的聲音,于是她等了一會兒,確定外面沒人才敢走出來。她站在洗手台前照鏡子,看見自己臉上的粉妝,已經被淚水浸泡成一片模糊,幸好她膚色好,才不致于太狼狽,但是哭過以後的眼楮,卻是紅腫刺痛,她索性把臉沖沖水,先讓眼壓冷卻,然後才回辦公室里,拿了隨身的化妝包,重新補妝。補過了妝之後,她只留下一句︰「去拜訪客戶!」就離開公司,獨自開著車,在市區里漫無日標地閑逛。
金薇亞開車繞遍了整個台中市,卻找不到一處可以讓憂傷暫時停泊的地方。這個時候,她不想再听千鐘講那套陳腔濫調、推諉敷衍之詞,也不想回家忍受母親的逼供和質疑。她考慮一個人去逛百貨公司,這是她平常最喜歡的活動之一,但是今天,無論如何她就是提不起勁來。她覺得有一股郁悶的氣壓卡在胸口,她需要找個人好好談談——只是隨便說說話,閑聊幾句罷了!因為她向來自認為不是那種愛發牢騷的長舌婦,更不是隨時需要傾訴告解的脆弱女人。
于是,當她的車繞經美術館時,她不經意停了車,打電話給麥玉霞。本來,她沒打算要打擾麥玉霞太久的,但是麥玉霞接到她的電話,卻顯得非常高興,立刻出來熱情迎接,金薇亞平常不太常來美術館,不知道是不岳為了有別于麥玉霞的保守品味的關系,她寧可參觀百貨公司的商品展示,也不願駐足在死氣沉沉的美術館里。
不過今天,既然麥玉霞熱情邀她參觀畫展,她不好意思潑人冷水,只好佯裝興趣,隨著麥玉霞的引導,瀏覽一番展覽室里的圖畫。有些寫實的油畫作品,她多少看得懂,覺得也還好,但是有些風格抽象的作品,畫面灰澀澀的,她覺得比起路邊攤賈的外銷畫,畫得還差。因此她認為,那些畫家多半是靠著和政府官員有什麼人事勾結的關系,才能把圖畫高掛在美術館里展覽。反正這種事情,社會上人人都知道,唯一不知道有這回事的,大概只有麥玉霞這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