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司徒瑞安放開她,嘴里還帶著血跡,有些奇怪地問了一句︰「你不怕我?」
她依據本能地搖了搖頭,只說了一個字︰「痛。」
其實,她對被咬一事,第一感覺是奇怪,第二是痛。害怕真的沒有。她奇怪長得如此好看的小鮑子為什麼要咬她?是饞肉了嗎?可是桌上就有肉吃啊!再看到司徒瑞安惡狠狠的眼神便更不害怕了。她記得以前行乞時,路過一處破廟,想進去休息,卻被里面躥出的小黃狗給咬住了褲腿,當時小黃狗的眼神跟公子是一個樣的。
小黃狗只是害怕才咬她,後來熟悉了反倒一直跟著她。她想,小鮑子可能也是害怕她,才咬她吧。
此事過後,公子便命人將她調到身邊侍候,只是她身上隔三差五便會出現一些傷痕,下人們看到,對她露出同情的眸光,對小鮑子越發地恐懼,那時只有她覺得自己日子過得不錯。
小鮑子雖然會咬傷她,但事後會給她抹上香香的藥膏,傷口便不痛了,好得也快,過幾天連疤痕都消失了。而且公子教她認字,教她武功,還讓她同桌用餐,再也不會挨餓,不會被人打罵。她感激公子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像其他人那樣怕他呢?她也察覺公子心情不好時,便會咬傷她。但隨著年齡的增大,公子已經漸漸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氣,咬傷她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了。
只是她怕痛的事情一直不曾改善,公子也漸漸地不忍她身上再有傷痕。
第2章(1)
清晨,隱隱听到一陣雞鳴響過,悅兒睜開眼,天蒙蒙亮,緩緩側過頭,看了眼睡在身側的司徒,嘴角不自禁地露出一絲笑意。公子睡著的時候最是好看,長長的眼睫比她的還要濃密。
鮑子的眸光太過凌厲了,有時連她看見都覺得發冷。眼楮里面含有太多的東西,讓人看不透的同時也令人膽寒。
只有此時,公子的神情最恬淡,也最像個普通人,像她的男人,而非性格怪僻的司徒公子。
輕輕地將司徒放在她腰間的手拿開,悅兒正在起身。
「做什麼?」閉眸的司徒突然開口。
「吵醒你了。」悅兒輕聲道。
「你別動,再睡一會兒。」司徒呢喃地說。
「天要亮了。」
司徒微微睜開眼,微亮的光線由窗口透進來,打個哈欠,問︰「易容的藥膏還有嗎?」
「有,我一直隨身帶著呢!」
「哦,那你去準備一下,今天我們進城,司徒府里還有些東西,我要取出來。」
悅兒點了點頭,穿衣下地,心底有些疑惑,卻並未問出口。
吃罷早飯,悅兒將自己及公子易容成相貌普通的農家子弟,又在旺叔那找來兩件破爛衣服換上。站在銅鏡前,悅兒輕輕一嘆,「委屈公子了。」
司徒突然抬手模了模悅兒兩條幾乎連在一起的濃眉,輕笑道︰「是夠丑的。」
悅兒抿嘴一笑,「公子,你的也一樣。」
「下次還是我自己來,你只會將我越畫越丑。」司徒皺起那兩道像蟲子般的濃眉。
悅兒嬌笑一聲,「是,我的公子。」她看得出來,公子今天的心情不錯。
兩人身上一人背著一捆柴,進了城,走的卻不是去司徒府的方向。
「公子,我們去哪?」
「當然是司徒府,有另一個入口。」
悅兒疑惑地跟了上去,小聲問道︰「公子,司徒府已經燒成灰燼了,還要取什麼東西?」
「總有燒不到的地方。」
走了半個時辰,他們竟繞到了城東的清河邊上。清河連接著護城河,兩岸居住著大都是生活在最底層的普通百姓,也有被官府定罪的賤民,兩人的裝扮走進這里,便如水融入大海一般。
司徒行至一處僻靜地方,轉身對悅兒說︰「你在這等我。」
「公子?」
「我要潛入水下,你的水性不好,在岸上等我就好。」
悅兒上前一步,小聲道︰「悅兒……想跟在公子身邊。」
司徒沒有回頭,只是將身上的腰帶緊了緊,「隨你。」說著縱身跳入清河中。
悅兒一咬唇,也隨著跳了下去。五月的河水還是很涼,她忙運起內功護身,眼楮在水中尋找司徒的身影。看到司徒撥開橋墩下的水草,露出一個鐵門,扯開上面的鐵鏈,司徒鑽了進去。
悅兒浮上水面,深吸一口氣,緊接著潛入水中,鑽進橋墩下那個漆黑的水洞。憑著感覺向前模索,卻恍惚覺得鑽進迷宮一般,無論如何也游不出去。氣息已經不夠用,出口卻仍然未曾出現。
鮑子究竟在哪里啊?她已經游不動了,眼前目光所及仍然漆黑一片。該死的,這個洞到底有多長啊?
又拼命游了大約三米的距離,意識開始模糊,她在心里呢喃︰「公子……」
驀地,水紋波動,一個暗影欺身過來,抱住悅兒。
悅兒恍惚中一驚,本能要抬手反抗,一股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印上了她的兩唇。悅兒驚喜之余放棄掙扎,嘴巴里被度進空氣,她的腦子瞬間清醒許多,身上也有了力氣。
接著兩唇被放開,手被拉住,被帶動著快速向前游動。悅兒眼前一亮,心知終于游出了那條黑洞,兩人都奮力游上水面,破水而出的瞬間,悅兒大口地喘氣。
司徒的狀況比悅兒好些,已經躍上了岸,悅兒呼吸到足夠的空氣,這才有工夫察看四周,這里竟然是一間石室,石室的中央便是她所處的水潭。這是哪里啊?
悅兒滿臉疑惑地由水中躍上岸。石室中的通風良好,毫無異味,四壁皆掛著一顆碩大的夜明珠,以此來照明。
「祥瑞園的下面。」仿佛看出悅兒心中的疑問,司徒說道。
悅兒微訝,「這是司徒府的密室?」
司徒點頭,「不錯。」
悅兒雙眼突然一亮,「公子,老夫人應該沒事吧?既然有密室,仇家來了可以躲進這里啊!」
司徒嘴角微微向上一揚,像是微笑,又似嘲諷,「除了死去的爹爹,其他人根本不曉得這里的存在。」
「啊!老夫人都不知道嗎?但是公子你……」
「司徒瑞安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司徒笑了笑說。
「啊?」悅兒蹙眉,公子的話她又有些听不懂了,司徒瑞安不就是公子本人嗎?
「走吧!還有事情要做。」司徒突然道,拿起牆壁上一顆夜明珠,伸手在牆壁的某處輕輕一拍,原本密封的石室驀地出現一道只供單人出入的縫隙。
司徒率先走了進去,悅兒緊隨其後。驀地,悅兒驚呼出聲,狹窄的洞壁兩旁,竟然堆著森森白骨,「公子!這里……」
「死人而已。」走在前面的司徒淡淡地說了一句。
悅兒驚魂未定,突然伸手抓住司徒的衣袖。
司徒身形一頓,並未甩開悅兒,腳步反而慢了下來,讓她跟上自己。
悅兒雖在司徒府生活多年,身懷武藝,卻從未殺過人,如今在這黑漆漆的洞中,一時見到這麼多死人,說不害怕那是假的。
行約百米左右,司徒停了下來,在冰涼的石壁上模索了半刻,觸動了某處機關,突然一聲輕響,一塊石壁向後退去,露出一間石室。
兩人走了進去,這間石室的大小、格局跟第一間差不多,只不過左右兩旁都是書架,上面擺滿了書籍。悅兒好奇地走過去,拿起一本書,吹掉上面厚厚的灰塵,定楮一看,「武當劍法。」
她又拿起一本,「百毒破解之法、崆峒神佑七殺刀、鐵血門拳法……公子,這些都是什麼啊?」
「百年來武林各門各派的武功,你若是喜歡就拿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