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大早,白景明就心神不寧,不是因為臉上的傷還隱隱作痛,而是他知道今天一定又上報了。或許有不少人以能上媒體增加曝光率為樂,可是他向來不屑此道,更何況是在這樣令人難堪的場面之下。
一想到昨天混亂的狀況,他仍不由得怒從中來。
都是那個瘋婆子的錯,不知道是哪根神經有問題,竟將他當成,還耍狠地揍了他好幾拳。他好不容易才突破媒體記者的包圍,回到家里。
此仇不報非君子,他不會就這樣善罷罷休!
「叮咚!」此時門鈴聲突然響起。
「不論是誰,在這個時候來打擾我,最好準備個好理由。」他嘴里咕噥,現在可沒有心情接待朋友。
打開門,看到來訪的人後,白景明沒說話,當場又把門關起來。
「等等,先別關門,請給我一個機會跟你解釋!」田櫻急忙說,在他把門關上之前先將腳伸進門縫。
「我們沒什麼好談的。」他臉上的表情冷到了最高點,任何有常識的人都知道這個時候就該走為上策。
「跟你解釋完我立刻走。」她苦苦哀求,眼楮看起來好不誠懇。
昨晚她愧疚了一夜,一早就依著江寶恩查到的地址,親自登門道歉。
白景明杵在門內看著她,見她始終不放棄,好一會兒後才不耐地開口。
「五分鐘,妳只有五分鐘的時間。」說完松開手,讓她自己進來。
田櫻跟在他的身後走了進去,看到屋子里簡潔又大氣的裝潢設計,不禁暗暗贊賞。想不到外面看起來這麼不起眼的房子,里面卻別有洞天……
「有事快說,妳只剩下四分三十秒。」他坐在桌邊,修長的腳蹺起二郎腿。
「嗯……」站在他面前,田櫻像個受罰的小學生,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即使已經在家演練上百次了,現在要她說,還真是有點發窘。「你有姊姊或妹妹吧?」
「妳有話直說吧!」他仍帶著傷痕的臉上面無表情,絲毫看不出此刻的心情,不過口氣倒是更多了分不耐。
田櫻扁扁嘴,深吸一口氣。
「如果你有女性家人就該知道,當你遇到一個各方面都很像是電梯之狼的人時,該采取什麼行動。」
「我會在確定之後才動手,而不是像妳這樣還沒搞清楚狀況就逞英雄。」他尚有瘀青的眼角流露出責備的眼神。
「你以為我沒有嗎?我也是考慮了很久才決定這麼做的,為了保護全台灣的女性,寧可錯殺一萬,也不可放過萬一。于是……事情就發生了。」她揉揉鼻子,他臉上的傷讓她心虛得不太敢看他的眼楮。
「哼!所以我只好被犧牲?」他挑眉,一臉不以為然。
「就當作是上天開的一個小玩笑好了。」她吐吐舌頭。
「妳真大膽,連老天爺也被妳扯進來了!」白景明瞪大眼,不敢相信世界上竟存有這樣不可理喻的女人。
「早上才听到關于電梯之狼的新聞,幾分鐘之後就踫到你,這不是老天爺開的玩笑是什麼?」田櫻振振有辭的解釋。
「妳真的瘋了,明明是自己胡里胡涂的攻擊我,還敢推卸責任。」他邊說邊搖頭,真沒看過像她這樣莫名其妙的女人。
「可是你不覺得你也應該負一些責任嗎?明明就是喜歡我的書才來的,為何還要打扮得怪里怪氣?」田櫻理直氣壯的反駁,之前的演練又功虧一簣了。
這話讓白景明更加火大。
「誰喜歡妳的書?那種不入流的東西給我,我還嫌家里多了一份垃圾!要不是家妹自甘墮落,迷上這種沒有營養價值的東西,要不是她人在國外無法親自去領這個垃圾,妳以為我想去嗎?」他咄咄逼人,咬牙切齒。「這就是我為什麼要把自己弄得『怪里怪氣』的原因,免得人家把我跟妳扯在一起!」
田櫻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簡直快氣到七竅生煙的地步。
「不入流?垃圾?」她克制自己的手不要氣得顫抖。「你以為只有你畫的東西才是藝術,別人畫的東西就是狗屁嗎?你知不知道一本漫畫的完成需要多少時間以及多少經驗?一本漫畫就像是一部電影,有故事、人物、背景、分鏡……絕對不是你所想的這麼膚淺!」
「那又如何?充其量妳的東西只能拿來打發時間用,可惜我的時間都很寶貴,不需要靠這個來打發。」他看看手表。「說到時間,現在五分鐘已經到了,妳可以走了吧!」
雖然她生氣時眼楮發亮,臉頰泛紅,模樣看來的確有幾分姿色,卻沒改變他對她的評價。
「原來我已經浪費我寶貴的五分鐘在你身上了!」她模仿他高傲的姿態,滿臉嫌惡的說。「我把剛剛的道歉收回,看來你這種人是罪有應得。再見!」說完,她瀟灑的轉身就走。
白景明看著她離開時苗條的背影,又好氣又好笑。
道歉?從她剛剛一進門到現在,何時說了一句「道歉」來著?
「鈴∼∼」電話鈴聲正好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
今早真是忙,白景明自我解嘲。
「喂,猜我剛剛上網看到什麼?」白嘉麗高亢的聲音從電話線的另一端傳過來。
「不用想也知道是什麼事。」白景明苦笑道。
「哇!這麼說來這件事情是真的嘍!」她興奮得又叫又笑。「拜托你幫我把報紙留下來,等我回去的時候讓我好好看看。」
「有什麼好看的?」
「听說你那天貼了大胡子,而且田櫻還坐在你身上耶!」
「妳還敢幸災樂禍?要不是妳,我也不會鬧這個大笑話。」他悶悶的說。
「拜托!听說田櫻長得很漂亮不是嗎?」
「那又如何?」眼前不由自主又浮現她那雙狡黠的眼楮,讓他氣得牙癢癢。
「所以說,是人家被你佔了便宜。」她忍住不笑。
「被我佔便宜?被佔便宜的人是我吧!否則她剛剛也不必來跟我道歉。」真是養妹不肖。
這話又引來她一陣尖叫。
「什麼?!田櫻剛剛到過我們家?怎樣?你們有沒有……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哼,真不敢相信,那個瘋婆子竟然天真的以為我是她的書迷!」
瘋婆子?白嘉麗心中有不好的預感。
「你們……該不會又打起來了吧?」
「很好笑。」他不以為然的冷哼。
「那麼她到底說了些什麼?」她窮追不舍的追問。
「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照理說這瘋婆子應該是來賠不是的,可是她一句道歉都沒講,只說我罪有應得,然後就氣沖沖的走了。」白景明忍不住翻白眼,這件事從頭到尾都荒謬極了。
「怎麼會這樣,一定是你又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是不是?」她對哥哥的毒舌再清楚也不過,畢竟成名前,他的毒舌也給自己惹了不少麻煩。
「我只是誠實的告訴她,我對她那種不入流的作品抱持著什麼樣的看法罷了。」他輕描淡寫的說。
「天啊,告訴我你沒有用『不入流』這二個字。」她手按著心髒,好像下一刻就要暈過去。
「我想想看……」他果真認真的在思考。「除了『不入流』之外,我還用了『垃圾』、『沒有營養價值』來形容。」他實話實說。
「媽呀!我可以猜想得到她會有什麼反應了。」她發出哀嚎聲。一位是她最喜歡的漫畫家,一位是她最敬重的大哥,她真不知該說些什麼。
突然,一個念頭自她腦袋里閃過。
「但是……所謂不打不相識,我覺得啊……你們搞不好會冤家變親家喔。」生性浪漫的她忍不住開始編織起,關于自己的哥哥和她最喜歡的漫畫家在一起的白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