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醒來並非睡飽了,而是被一個夢所驚醒。正確說來,那也算不上夢,夢境就是送花到柯宅時所發生的事,像放電影一樣一個細節不漏地重放了一遍。真奇怪,這件事就算她想回憶,也不會這麼真切,而且這兩天為了她的病情她根本就忘了這件事,想不到它竟這麼清晰地以夢的形式讓她記了起來。
天意嗎?因為這張臉而注定和柯安月兌離不了關系嗎?也好,這樣她就可以下定決心去賺那一百萬了。听說一個人一生可以賺多少錢早就安排好了,如果太早將這些錢賺完了,那他的生命也就提早結束了。真是這樣的話,那是不是說明她一生可以賺一百萬,現在這一百萬一下子砸了下來,所以她才會得絕癥提早去見閻王?好像有那麼點意思。也罷,反正那一百萬不賺白不賺。
第二章
收了柯尚禮的五十萬定金之後,古聆就住進了柯家,過了一段極盡奢侈的日子。柯尚禮所謂的月兌胎換骨無非是講一些柯安的事給她听,在裝扮上改變改變而已。
就這樣,晃晃悠悠、懶懶散散、伸伸手、踢踢腿、吃吃飯、睡睡覺,林朔濤回來的日子到了。男主角粉墨登場了,女主角自然不甘于後,所以一早古聆就被人從被窩里挖出來,打包後送到男主角的暫住地——林公館。至此,故事真正地展開了。
「啊——」古聆沒形象地打了個長長的呵欠,忽然她想到自己的身份是淑女柯安,連忙捂住了嘴。抬眼偷看了正講得口沫橫飛的人一眼,發現他並未注意時才松了口氣。
時間過多久了?半小時?一小時?還是更久?古聆渾渾噩噩地想。坐在她對面,滔滔不絕說個沒完的人听說是林公館的管家福叔。十年前跟著林家的人一起移民到美國,這次和林朔濤一起回來打點雜務。他也是她來到林公館後遇到的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人。這位六十多歲的老先生告訴她,林朔濤尚未調整時差,正在睡覺。接著他借著十年不見要敘敘舊為由把她拉到客廳,精力異常充沛地侃了起來,從古侃到今、從小侃到大、從中國侃到美國、從蒼蠅侃到飛機。天哪!迸聆在心里慘叫,世上怎麼會有話這麼多的老頭!
「咳咳!」忍無可忍了,古聆打斷福叔,「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當然可以,安安小姐。」听到古聆搭話,福叔更是熱情地湊過臉。
「這里沒有別人了嗎?」她很好奇,這麼大一座房子光靠這麼個糟老頭料理得來嗎?
「當然有。你和我家少爺啊!」福叔瞪大眼楮,好像古聆問了個超蠢的問題。
咬著牙,古聆提醒自己她是柯安後才賠笑地開口︰「那麼,除了我們呢?」甜膩的聲音下隱藏的是亟欲爆發的怒火。
「沒有了吧?」福叔不肯定的語氣差點讓古聆一拳揮過去。他作為這里的管家,居然連這里有幾個人也不清楚,莫不是患帕金森病了吧?
不想再與福叔磨菇了,古聆干脆站起來,「福叔,我現在有點累了,想休息一下,你能帶路嗎?」
「啊?你累了。」福叔的臉瞬間垮了下來,但他想起自己的職責,立刻鼓足精神站起來,聲音高亢地說︰「請這邊走。」說著他昂首挺胸地走在古聆前面。
迸聆一時適應不了福叔的轉變,差點摔倒。
「安安小姐,這是你的房間。」福叔在一間門上貼有紅心的房間門口停下。
迸聆點頭,正想推門進去,忽然念頭一轉,想去看一看將會被她傷透心的男人。于是她喚住正要離開的福叔,「福叔,朔濤哥住在哪個房間?我想去看看他。」
「可是……」福叔猶豫地說,「少爺在睡覺呢。」
「沒關系,人家已經七年沒見到他了,很想看看他嘛。放心,我不會吵醒他的。」古聆想象著柯安會用的辦法央求道。听說柯安很會撒嬌,不知她學得像不像?
「好好好,我帶你去。」福叔的反應證明她學得不賴。
「那我們走吧。」
「到了。」
「到了?」他們可是一步也沒移。
「就這間。」福叔指著走廊另一側和古聆房間門對門的房間說。同樣地,那房門上也貼了一個紅色的心。心心相印嗎?這也、也實在是太銼了吧?
「安安小姐,你有沒有發現,你們的房門上都有一顆心?那是我專門剪了貼上去的。是不是很好看?我希望你和少爺能永結同心、白首偕老。」福叔說得眉開眼笑、胡子亂翹、意猶未盡,古聆卻是用盡了所有的力量才克制住自己的暴笑——紅紅的心面對面,真是夠了!
埃叔走了,古聆推門走進林朔濤的房間。這個房間還真不是普通的大,估計有六七十平方米。裝潢一流的考究,然而家具除了一套黑色的真皮沙發、一組超豪華音響外,只有一張非常大的雙人床和一架鋼琴,此刻床上躺著她最感興趣的東西。
躡手躡腳地走到床邊,古聆終于如願以償地看到了那張她想象了不下百遍的臉。長得真不賴,有眼楮、鼻子、嘴巴……廢話!沒有這些還叫臉嗎?呃,其實她想表達的是他的五官個個都很精美,就像上帝精心制作的一樣,湊在一起更是俊美逼人,看得人賞心悅目,不自覺地就被吸引了。睡著的他帶點憨樣,傻氣得叫人心疼。他應該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吧?古聆猜想。其實他和柯安真是天生一對,這種俊男美女的組合不知羨煞多少人呢!只是造化弄人,柯安沒這個福氣。這難道就是所謂的紅顏薄命?
像是感覺到古聆灼人的目光,睡夢中的人不安地皺了皺眉,長而密的睫毛顫了幾下,然後他睜開了眼。古聆看到他漆黑如夜的眼瞳,一下子被震懾住了。她以為他的眼神應該是溫和無害的,然而剛剛那道凌厲的眸光一下子搗毀了她的猜測,他的眼神冷得可怕。即使如此他的眼楮還是她見過的最清澈的,只因那寒光冷得徹底。
「你是誰?」和眼神一樣,他的聲音也很冷。
「我是柯安啊。」古聆呆了一下才想起自己的身份,隨即她揚起微笑。
「柯安?」林朔濤支起身?澹?桓泵H壞難?印?
有沒有搞錯?竟連未婚妻的名字也忘了。
「哦——」他似乎想起來了,「你就是他的未婚妻啊?」他邊說邊打量著古聆,「都長這麼大了!」
林朔濤的態度讓古聆很反感,不過他的措辭倒讓她感到新鮮。什麼叫「他的未婚妻?」他不就是「他」嗎?哪有人用「他」來稱呼自己的?听他的話,倒像是他在說另一個人似的。他不會是睡糊涂了吧?
訥訥地,古聆不解地問︰「他?」
像是注意到了自己語法的錯誤,林朔濤忙解釋︰「呃,看我,在美國呆得太久了,連中文都不會說了。你不要見怪。」說完,他靦腆地笑著。冷冽不見了,像是從未出現過,消失得無聲無息,也無影無蹤。
錯覺嗎?古聆覺得林朔濤像變了個人似的。
「什麼時候來的?」一句話打散了古聆的懷疑。
「七點。」她答道。
抬眸看了看牆上精美的掛鐘——九點五十分。接近中午了,他應該起來了吧?可是他不醒怎麼辦?他又不是他。
「你很累嗎?」見林朔濤失神的樣子,她猜。
這是一個台階,他可以借此結束和這個女人的對話。要他假裝成他,簡直是強人所難。若不是歐達要他盡量隱藏,他才不管那麼多呢。「是有點累,大概是時差還沒調整過來。」他拾階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