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風惜惜听清楚了,也听真了,她吃驚地望著他老半天,才急忙地點頭。「當然好啊!鮑子你想什麼時候來都可以,惜惜會等候著你的!」
「惜惜……」裴逸清心疼的望著她。
從這天起,算正式走在一起了。風惜惜不再出場彈琴,只在每次裴逸清來尋芳閣的時候,陪伴著他。他若不來,她就一個人待在房中,足不出戶。楊嬤嬤有時也埋怨她死心眼,但看在裴逸清給了大筆銀兩的份上,也就不多說什麼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彈琴下棋、吟詩作賦,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相對談笑,總是有說不完的話題,止不了的歡笑。那幸福的樣子,妒煞了整個尋芳閣的其他姑娘們。
只是,在有意無意之間,兩個人都不曾再提起有關出身地位、有情無情等等的話題。那,或許是忌諱。
第三章
五月,天氣異常燥熱。
某天午後,裴逸清和風惜惜兩人相約游湖,借以消暑。
金陵城內外,最出名的湖莫過于莫愁湖。湖上種滿了蓮花,此際正當盛開之時。湖面上涼風習習,給游湖的人帶來了涼爽氣息。
「好久沒有出來了呢。」風惜惜迎著涼風,輕嘆低語。
這時候,兩個人正坐在租借來的一艘小船上。那小船小巧精致,專出租給游湖的人。船上支著輕紗帳,鋪著細葦席,擺著矮竹幾。兩人並肩而坐,淺斟小酌。
「你喜歡,以後我就多帶你出來游玩,好不好?」
「當然好。不過只怕公子你貴人事多,未必有這麼多空閑來陪我游玩呢。」風惜惜淺笑。
「怎麼會?」裴逸清笑著輕輕摟住了她。
她不語了,將柔弱的身軀靠在他的身上。閉上眼,感覺湖面上吹來涼風,以及風中傳來的蓮花香氣。
「好美呵!」過了半晌,她低聲道︰「我家鄉也有個湖。雖沒有這莫愁湖大,可也種了滿湖的紅白蓮花。記得,我家就住在湖畔,夏天一推開窗子,就可以看見盛開的蓮花,聞到清爽的蓮香,像現在這樣閉著眼,聞著撲鼻的蓮花香氣,真好似回到了家鄉一樣呢。」
裴逸清不語,只緊緊地摟住她。
「那時候啊,我也曾坐船游過湖,小船兒穿梭在滿湖的蓮花里,我跟同村的姐妹們一起采蓮。」
風惜惜睜開眼楮來,回憶著往事,唇畔泛起淡淡的笑容。「有一次小船兒飄呀飄,飄得太遠了,我們年紀小都無力劃回去,眼看著天就要黑了,大家慌張得哭了起來。」
「後來呢?」
「後來是爹親找到了我們。」風惜惜輕嘆,「我從小娘親早逝,爹親一手拉拔我長大,視我如掌中明珠……唉,可惜他命運多舛,也早早地去了。那之後惜惜天涯飄零,再沒有游過湖、賞過蓮。」
伸手出去,她摘下船畔一朵潔白的蓮花,拿在手中賞看。
「其實,我最喜歡白蓮花,爹親說,蓮出污泥而不染,是花中君子。」
裴逸清淡淡地笑了,「你和先母很像呢。她在世時,也最喜歡蓮花。小時候我家里也有個小湖,湖里種滿了蓮花,先母的廂房就在湖畔,她常常坐在窗前望蓮。」
說著說著,他不知不覺便斂了笑,只是風惜惜顧著觀看手中的白蓮,沒有注意。
「當時先父所說的話也和你爹親一樣。」
「這樣啊。」風惜惜不經意地附和著。
裴逸清的面色忽然微微變了。
稍後,接過她手中的白蓮花,他端詳著,然後輕輕將它插上她的鬢畔。蓮艷人嬌,他淡淡地笑了。
「惜惜,你知道嗎?你真的好像這朵白蓮花呢。」
「是嗎?」風惜惜回眸一笑,明艷無比。
裴逸清輕嘆,「是。」
WJLBN
上岸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晚了,
兩人倒也不急著回去,便在湖畔附近選了一家酒樓,上樓用餐。酒樓名為醉香樓,其廚子所做的酒菜听說甚是不錯。他們叫了幾碟小菜,一壺美酒,倚窗共飲,看窗外夕陽霞光,映襯著滿湖蓮花,無限美好。
「人生常得如此,豈不快哉?」風惜惜幽幽輕嘆。
裴逸清一笑點頭,「可惜這里無琴,不然,真想對著這晚霞湖水,听你一曲瑤琴清歌」
她柔聲道︰「瑤琴雖然沒有,清歌一曲卻是不難。」
「好啊!」他拍掌,「那我就听你清歌一曲,如何?」
風惜惜隨即輕啟細嗓清柔婉轉地唱了起來︰她唱的是一首宋人張先的/畫堂春「。
外潮蓮子長參差,霽山青處鷗飛、
水天溶漾畫橈遲,人影鑒中移。
桃葉淺聲雙唱,杏紅深色輕衣。
小荷障面避斜暉,分得翠陰歸。
「好!」
一曲唱罷,裴逸清正待鼓掌,圍屏外面先傳來了稀稀疏疏的拍掌聲。隨著掌聲,一個白衣少年施施然走了進來,笑道︰「不速之客來訪,主人千萬莫怪。」
裴逸清和風惜惜將目光轉向他,只見來人年方弱冠,儀容秀美,穿著一襲雪白羅衣,不染縴塵,但並非兩人所認識的熟人。
想來他必定是被風惜惜的歌聲打動,所以冒昧來訪的文人雅士了。
「有何怪罪之理?」裴逸清站起身來,微笑道︰「在下姓裴,這位是風姑娘。請問兄台貴姓?」
「小弟姓龍,名三。」白衣少年落落大方地道,「偶經此地,在外面听得風姑娘一曲清歌,音可繞梁,不知不覺間被吸引住,有心想要結識,所以冒昧過來打擾,不知兩位可願與小弟同坐共飲?」
裴逸清笑道︰「看龍兄風采,必非俗人,我想風姑娘必然也很高興有你這麼一個知音人吧!」
三人相視一笑,各自落座,暢談起來。
「听龍兄口音,想必是京城人氏?」裴逸清問。
「正是。」龍三笑道,「小弟自幼生長在京城,很少出門。這次是仰慕金陵繁華而來,果然長了許多見識。不過我听兩位的口音,只怕也不是本地人吧?」
裴逸清點頭,「小弟原本也住在京城,數年前搬來金陵,口音里大約還帶有京城人的味道吧。至于風姑娘——」他轉頭望著風惜惜,也不知道她原本是何處人。
她細眉微微蹙起,「惜惜原本也是京城人,只是父母早亡,輾轉流落,到了這里罷了。」
龍三看著她,點頭道︰「原來如此,這麼說起來,我們三人同是京城人氏,卻在這異鄉相逢呢。」也許是少年風流的緣故吧,他看著她的目光帶著毫不掩飾的愛慕。
風惜惜察覺到了,面色不覺微微一紅,低下頭去,再不肯多言。
裴逸清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頭。
「龍兄離京不久,不如為我們這兩個久離京城的人說一說京里的新鮮事可好?」他提壺為每人斟滿酒,率先舉杯,「也好慰一慰我們對家鄉的思慕之心。」
龍三舉杯笑著和他的杯子輕踫,「京城里最近也沒什麼新鮮事,笑話倒有一樁,說的是靖安侯府,尋找他們小侯爺的賞金價碼越來越高了,如今已高達一條消息一千兩銀子,如果找到人立刻奉上十萬兩銀子的天價。
「上個月有人因此異想天開,妄想冒名頂替,博得榮華富貴,結果被裴老夫人氣得用龍頭拐杖打了出來。」
裴逸清怔了怔,神色有些不自然,「這人可真是想銀子想瘋了。」
「可不是嗎?」龍三點頭贊同,「那小侯爺雖然離家多年,但侯府里的人又豈會認不出他,更別提裴老夫人是小侯爺的親祖母了。不過侯府里的人也真是急瘋了,一千兩銀子一條消息,唉,都不知有多少人拿著假消息去騙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