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嬤嬤聞言尷尬地笑了一笑。
「讓裴公子你見笑了,不瞞公子,你身後就是我那不受教女兒。惜惜,還傻站在那里干什麼!難得裴公子喜歡你,要听你彈琴,我就先放過你這次,還不快好好伺候裴公子!」
風惜惜靜靜地站著沒回應。楊嬤嬤又張口欲罵,裴逸清抬手止住了她。
「原來她就是惜惜姑娘。」他笑道︰「我很敬佩這位姑娘堅貞不屈的氣節,楊嬤嬤,听說惜惜姑娘是賣藝不賣身的?」’
楊嬤嬤一愣,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這個……是的。」
裴逸清點了點頭,忽然面色一沉,「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強逼她賣身?」
他本來面含微笑,神情恬淡,完全是一位平易近人的儒雅公子,但此刻忽然面色冷肅,雙目炯炯,頓時就顯出無窮的威嚴來。
而楊嬤嬤雖然也算見多識廣,被他目光一望,竟不由自主地心神一顫,說話也結巴起來。
「裴……裴公子,我沒有……沒有逼她,我……我……」
裴逸清听了她的話,微微一笑,「沒有逼她就好,楊嬤嬤,這可是你說的啊!」
「是、是我說的。」楊嬤嬤這才覺得那股莫名的壓迫感減少許多,不覺抬手擦了擦汗,說話也開始流利起來。「惜惜是我的女兒,我疼她還來不及呢,哪里會去逼她?青樓里做事也是要你情我願的,裴公子放心,不是惜惜自己願意,我楊嬤嬤絕對不會勉強于她。」
裴逸清點了點頭。
「好,楊嬤嬤,你說的話我听到了。你大概不知道我的脾性,我這人平生最恨的就是別人騙我,希望你信守承諾,不然——」
他最後兩個字拖長了語氣,楊嬤嬤頓時又是一驚,急忙笑道︰「不會,一定不會。」
聞言,他立即轉首對風惜惜微笑說︰「好啦!惜惜姑娘,以後你可以放心了,楊嬤嬤絕不會再強逼你賣身。」
她感激地屈身福了一福,「全靠公子仗義。」
這時林子文也走了過來,「惜惜姑娘,裴兄,兩位可真是好緣分啊!」
風惜惜聞言面色禁不住一紅,低下頭去。
裴逸清微笑道︰「不過是機緣湊巧罷了。」他看了林子文一眼,「今天這麼一鬧,我也沒心思听什麼琴了,林兄,恕小弟要先行回去。」
林子文看了看風惜惜,笑著點頭同意,「也是,今天這麼一鬧,惜惜姑娘定然沒什麼精神彈琴,惜惜姑娘,你也回房好好休息休息吧。裴兄,我們一起回去好了。」
「乖女兒,我們進去吧。」
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楊嬤嬤笑著來拉風惜惜,「我說惜惜女兒,你真是好福氣,竟然能被裴公子看上。我說你怎麼拼死不肯從了那李老爺呢。也是,李老爺比起裴公子來,那可真是一個天,一個地呀。好女兒,你以後享福了,可千萬莫要忘記嬤嬤我呀!」
風惜惜淡淡地看她一眼,默不作聲,忽然猛地一下甩月兌她的手,提起裙擺向斐逸清和林子文離去的方向追了過去。
「惜惜姑娘?」兩人看著氣喘吁吁地迫上來的風惜惜,停住腳步,「有什麼事嗎?」
她搖頭,待急喘的氣稍緩,再次向斐逸清跪下拜謝。
「公子的大恩大德,惜惜無以回報,但請公子告知姓名,使我不致連自己的恩人姓名都不得知。」
裴逸清啞然失笑,「不過是區區小事罷了,姑娘又何必專程追來?姑娘體弱,又剛受了驚嚇.該注意一下自己的身體才是。」
風惜惜柔聲道︰「公子說得是。但惜惜仍是希望公子能告訴我姓名,好嗎?」
裴逸清聞言微微一笑,「在下姓裴,裴逸清。」
他說完便瀟灑的偕同好友轉身離去。
「裴逸清……」
裴逸清和林子文的身影很快已經走遠,風惜惜卻還怔怔地站在原地,痴痴念著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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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惜姑娘好像喜歡上你了呢。」遠離了花街,林子文笑著對裴逸清道。
他一笑,「哪有此事。」
「是真的。」林子文表情認真,「我來見過這惜惜姑娘好幾次了,可是你瞧她對我一點印象都沒有,連正眼看我一下都不曾。唉!差別對待呀!」
「別胡扯了!」裴逸清失笑,「我怎麼看不出來她有哪點喜歡上我的樣子?最多不過是對我救了她一事存感恩之心罷了!」
林子文搖頭,「你竟然不相信我的話,算了,咱們不說這個。我說裴兄,你覺得這位惜惜姑娘怎麼樣?擔不擔得起傾國傾城這四個字?」
裴逸清思忖了一下,點頭微笑,「果然是傾國傾城。」
「如何?」林子文拍手,「我就說這一句用來形容她絕對沒錯,裴兄你還不相信,怎麼樣,現在動心了吧?要不要我幫你追她?」
他笑著搖頭,「雖然說她的容貌確實可稱得上傾國傾城,但若說我對她動了心,是絕無此事,亦不可能。」
林子文好奇問︰「怎麼說?」
裴逸清的神色忽然微微沉了一下,隨即又揚起淡淡的笑容,靜默著不答話。
不會對她動心的原因只有一個,因為……她的出身。
往事悠悠,五年前他得知真相的震撼依然存在心頭,此刻想起也不免內心顫抖一下。裴逸清倒吸了口氣,再次確認自己絕不會重蹈爹親當年的覆轍,絕不會!
「歡場女子,畢竟只適合逢場作戲罷了。」拋開所有的思緒,他微笑道︰「若要認真起來,那可是愚痴。林兄是花叢老手了,如何還拿這種話來問我?」
林子文不以為然。
「惜惜姑娘能夠為守貞而跳樓,可見與一般的歡場女子大不相同。而那蓮花既然出污泥而不染,你就是對她認真起來又何妨?」
蓮花出污泥而不染嗎?
裴逸清倏地大笑,「只可惜蓮花雖然出污泥而不染,卻畢竟出自污泥!」
第二章
「他為什麼不來尋芳閣呢?是不記得我了嗎?」
時光飛逝,一晃眼,距離風惜惜跳樓被救的日子,已經半個月過去。尋芳閣內,一間幽雅的廂房中,風惜惜憑窗遠眺,悵然自語。
自從半月前邂逅相逢,她便將一縷芳心牢牢系在裴逸清身上。不,其實應該說,自從七年前她在京城賣身葬父,而他出資救助她的那個時候起,她就已經深深地戀上那個黃衫少年。只是那時候年紀還小,不知道什麼是情。如今再次重逢,才驀然驚悟,她喜歡他!
「唉,只怕是單相思了呢。」風惜惜思緒百轉,黯然嘆息,「如我這般身份,又能夠乞求什麼呢?」
「什麼單相思呀?」一個青衣丫環推門進來,听見了她的自言自語,「我說姑娘,你在這里自怨自艾什麼呢?喜歡那位裴公子就設法去見他呀!憑姑娘你的容貌,還怕他會不喜歡你?」
「小翠!」風惜惜一驚,回過頭,看見是素常服侍自己的小翠,這才松下一口氣,「怎麼進來一點兒聲音都沒有?嚇了我一跳。」
「哪里是我進來沒有聲音,是姑娘想心事想得太入神了。」小翠抿嘴一笑,「不過也難怪,那位裴公子風流俊雅,又曾英雄救美,接下了跳樓的姑娘你,你若沒喜歡上他,才叫作怪事呢。你不知道啊,這幾天來我听見其他姑娘們議論紛紛,都是在談論你和裴公子的這件美事呢!」
「什麼啊!」風惜惜紅星滿面,「只是偶然的事情罷了。這麼多天來,他不是從不曾來找過我嗎?」說到最後一句,她都沒有發現,自己話語中的滿腔幽怨。
小翠輕笑,「姑娘,我就是為此而來告知你,那位裴公子呀,現下來到了我們尋芳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