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舒晴因為無法置信,而圓睜著雙眼,使得她原本明亮的眼楮益發顯得圓亮。
「可不是嗎?」瑪莉亞像是想到什麼似的提高了音調,「那個安瀚柏每次出現的時候,幾乎就跟你的神情一模一樣。只見他終日失魂落魄的到處閑晃。原來,你們尋找的竟然是相同的事物——真愛。是不是,舒晴。」瑪莉亞很高興自己終于找到了多年來所一直尋找的答案。
「我從來沒有想到他還會再回來這里。」舒晴別開視線,也眨掉了她眼中的淚光。
「不巧的是,這麼多年來,你們彼此都做著相同的一件事情,卻又像是約定好似的,互相錯開行程。你說,這是不是很不可思議。」
「知道他有這種舉動,我也覺得非常驚訝。」舒晴的語氣仍舊掩飾不住她的訝異。
瑪莉亞微笑著倚過身來,輕輕吻了一下舒晴的面頰,小聲地說︰「因為他也跟你一樣,對彼此都感到難以忘懷。」
「是嗎?他會嗎?」舒晴沒有把握的問。
「你是真心深愛著他的,對不對?」瑪莉亞輕柔的問道。
舒晴不再逃避的點點頭︰「是的,當時我是真心愛著他的。」
說完,舒晴停頓下來,她回憶起安瀚柏抱著她的情景。
「當年的那一種感情可以持續很長一段時間,對不對?」
舒晴無言。
「我好羨慕你。」
「為什麼?」舒晴問。
「他好熱情。」瑪莉亞說。
***
等他們開車回旅館時,彼得和瑪莉亞都已經快樂得微醺,他們還想邀請舒晴跟他們喝杯白蘭地。但是,舒晴告訴他們,她想再趁這個美麗的夜晚來一趟懷舊之旅。更何況,她也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她目送著他們兩人進入旅館,然後自己轉身往旅館的後山走去。
舒晴沿著撒滿月光的山中小徑來到樺樹底下。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安瀚柏會跟自己一樣,情不自禁地重回夢幻山谷。而且次數那麼頻繁。她以為他早就忘懷了這段年少的往事。
現在這個時刻,她想要安瀚柏在此地現身。一如當年,她想念他緊緊的擁抱,還有熱切的深吻——
每一次過來,她都在尋找安瀚柏的身影,等著他在那兒出現。
他是不是也是如此?
***
回到旅館後,舒晴睡得並不好。她曾試著坐在桌前,手執畫筆,想畫一幅小型的油彩畫,但是筆尖卻畫不出來。
睡著後,也是一場紛擾不休的狀態。她夢到了——在那一場一閃而過的夢境中——一個下午,她邀請安瀚柏單獨到她的房間里來。她熱情地吻著他,一記纏綿、奉獻的親吻。
在舒晴的夢中,她自己露出了一個滿足的笑容。
舒晴下樓到餐廳去,她今天起得較晚,空無一人,廚房里倒有位四十多歲的女人,正在忙著。
當舒晴推門進去的時候,她抬起了一張不悅的臉。
「找彼得夫婦?」她問道。
「你有看到他們嗎?」
「我想他們還沒起來吧!」她又看了舒晴一眼,「你住在這里?」
舒晴點點頭。
「要吃點早餐嗎?」
「咖啡就好,我可以自己來。」
「隨便你。」
「東西放在哪里,我都知道。」舒晴告訴她。
她好奇地打量舒晴︰「你就是那個常來的畫家?」
「是的。」
「他們兩個常常提起你。」
舒晴從架子上拿了個杯子,再為自己倒了杯咖啡︰「他們和我是多年的朋友。」舒晴告訴她,「我常常來來去去,好多年了。」
「他們也是這樣說。他們也說這里以前是個頗負盛名的地方。」
「是的,」舒晴應道,「但是一切都變了。」
「你確定你真的不要吃點東西。」
「真的不必了,」舒晴說,「謝謝你的好意,我想端咖啡到門廊去坐會兒,呼吸一下早晨新鮮的空氣。」
「隨便你。」
「待會兒見。」
舒晴坐在一把椅子上,著迷的雙眼望著遠處的青山出神。一頭烏黑的長發隨著微微的晨風在肩上起伏飄動,一抹安適且略帶憂愁的神情落在她美麗、優雅的臉上。
通往旅館的門在舒晴身後開了,又「踫」一聲的關上,她听到了瑪莉亞說︰「舒晴。你在這里干什麼?」
舒晴轉過頭去,發現她看起來清新、快樂且滿足。
「你吃過早餐了嗎?」
「只喝了咖啡。」
「我要把她Fire掉,」瑪莉亞聲明,「而且她手藝又差。」
「是我自己表示只想喝咖啡的,我不餓。」
瑪莉亞迷惑地皺起眉頭來︰「昨晚睡得還好嗎?」
舒晴回想起昨夜的夢境︰「還好。」
「原來那就是你的安瀚柏,」瑪莉亞嘆了一口氣說,「他真的是非常的迷人,而你又是這麼的美麗,我真是好嫉妒呢!」
「謝謝你,不過那已經是一樁往事了。」
「告訴我一些事情,舒晴。」
「好。你想知道什麼?」舒晴敞開心胸,她已經不打算隱瞞一切。
「你們為什麼會分開?」瑪莉亞猜不透的問道。
「因為當時我們太年輕了,不懂得把握。」舒晴感慨的回答。
「如果現在能重來一遍呢?你會想要繼續嗎?」
「——我想,如果真的有機會的話,是的,我會。」
「那麼我祝福你,希望那一天趕快到來。」
「謝謝你。」
「我昨天夜里也在想這件事情,我真後悔自己沒有主動向安瀚柏探詢一些事情。我想,你也了解我的個性,假如,我沒有因為他英氣逼人的獨特氣質,而提醒自己必須做個端莊、羞澀的旅館女主人的話,或許,我就可以早點得知有關你們兩個之間的故事,然後趁此機會,做個月下老人,不就成就了一段美好的姻緣了嗎!」瑪莉亞邊說著話,仍不失她俏皮的個性。
「你不要這麼想,我們兩個之間的事情也沒有這麼輕易就能解決,更何況,這麼多年過去了,橫阻在其中的問題只會增加不會減少,所以,你不需要自責。」
「可是,我還是覺得好可惜呢!」
「無論如何,謝謝你的好意。」舒晴由衷的說。
***
舒晴待在夢幻山谷的期間,不斷地想起安瀚柏。舒晴渴切地想要跟他在一起。
然而,這並非她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感覺他的存在,或察覺到對他的需要,另外還有其他的時刻,但是那種渴望就像是一個遙遠到她無法听到回聲中空洞的呼喚。
每次她遇見創作上的瓶頸時,總會想要重游此地。藉著此地與世隔絕地全力畫畫。方基偉也會鼓勵她,「你應該去,忘掉這里的一切。」
一開始真的是一種釋放,這夢幻山谷有種魔力,像是浮現在海上的迷霧,兼具活力與寧靜,長時間的工作與寧靜的沉思,影像就像多采繽紛的彩色鳥一樣地環繞著她翩翩起舞,只要她看過的每一個地方,幾乎就可以憑著記憶隨手畫了下來。
然後,她又會突然懷著一股無法抗拒的心情醒轉過來。因為,她不可避免的會想起自己當年別無選擇的離去,是那樣的無奈、無助——
之後,她會開始想家,想念自己親手煮的咖啡香,想念心愛的沙發,想念自己床鋪的感覺,猶如當初她逃離此地一樣的心情。
也許當初的記憶太深太深了,她始終擺月兌不了那樣的夢靨。
***
舒晴回到旅館的時候,意外的發現瑪莉亞和彼得正忙著招待四十位客人。他們從紐約的某個教會來到這里度周末,以求重燃婚姻的熱情。
此時的夢幻旅館擺月兌了往日的冷清,就好像是正在舉行慶典活動的樣子。成雙成對的夫妻或在街上漫步,或坐在旅館前面的椅子上,或進出各咖啡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