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雲趁著決心還沒變弱前趕緊開口︰「我問你,你了解我多少?你了解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嗎?我喜歡什麼東西?討厭什麼食物?愛看什麼書?朋友有哪些?這些你知道嗎?」接連七、八個問題問得他說不出話來,不待他思考她又接著說︰「你回答不出來,因為你不知道,但是我卻了解你比你了解我多,你喜歡吃中國菜,討厭喝牛女乃,最常看的書除了考古類外還有散文,不喜歡人多的地方,最不能原諒欺騙,最愛的是關于考古的事物——」
「該死,我正試著多了解你!」他難堪的吼,「而且我不是正試著當個好老公嗎?」
「你以為和妻子就是當個好老公?」她挫敗的搖了搖頭,「不夠的。你想過我們的未來嗎?你愛我嗎?」終究她還是問出口了,但她卻膽小得不敢听他的答案。「到頭來,我們還是注定分道揚鑣。」
「休想!」他雙手用力捉住她的肩膀怒吼,努力想自她黑潭似的眼眸看出真正的原因。
「嘿,我是放你自由讓你和哈琳娜雙宿雙飛耶。」她故作輕松的道。
「然後你再回頭找拋棄你的那個男人?」
「也許吧,畢竟我最愛的人三年來不曾變過。」
親耳听到她還是愛著張磊,孟仲儒再也忍不住一拳打在她身旁的棉被上,繼而怒不可遏地沖了出去,當房門被用力甩上時,兩行清淚立即自香雲蒼白的臉上落了下來。
第六章
第二天香雲還是紅著眼,精神不濟的去上班,她知道昨天的戲她演得很成功,因為孟仲儒氣沖沖出去後便不曾回來,可見得她的無理取鬧真的惹惱他了。她想笑卻笑不出來,反而好想大哭一場。
她才剛到辦公室,皮包都還未放下,便讓氣沖沖的Candy匆忙的拉到樓梯間說話。
「虧我對你推心置月復,將你當好姐妹,這麼重要的事你竟瞞著我!」Gandy雙手叉腰氣壞瞪著她。
「什麼事?」香雲是丈二金剛模不著頭緒。
「你是孟氏財團二公子夫人這件事!」
香雲驚訝地瞪著她,「你怎麼知道?」
「現在大概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你三年前就嫁給總經理了為什麼不說?你不說,總經理也沒說,你們夫妻倆是耍我們這些手下玩是不是?」
「我沒有。」
「大家都說你是看不起我們這些員工才隱瞞的,認為我們沒那個資格知道你們大人物的事。」她真的很難相信性情溫和有禮的香雲會是個勢利之人。
「不是的。」香雲用力搖頭急切的解釋,「事情不是你們所想的那樣,一切說來話長,我也不是你們所以為的大人物。」
她落寞的神態與苦澀的語氣令Candy感到不忍,不由得放軟語氣,「其實這是你們的事,你不說也沒人敢說什麼,雖然我很想很想知道啦。而且管它多長,總有說完的一天,你說多少我听多少。」
香雲感激一笑,輕嘆一聲才娓娓道出其中的內幕。
「當時我氣憤的離開台灣只想找一個和他無關的地方,在找工作時也特地找與他無關的公司,誰知道公司竟然成為孟氏集團的子公司。」她輕笑,感嘆上蒼的捉弄。「本來想忘了他的,但是他卻突然出現在我面前,讓我不知所措,更慘的是離開他的決心一天比一天薄弱。」接近他難,離開他更難。
「我一直很內疚隱瞞你們。」尤其是Candy如此照顧自己,她的良心真的感到很不安。「我實在是不知道如何啟齒才一直瞞著的,我絕不是故意不說的,你要相信我。」
「你這個笨蛋,有話就直說,想那麼多做什麼?」Candy不客氣地數落著。難怪香雲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怕說了,會失去你們這些朋友嘛。」
「真正的朋友才不會因為這種事就斷了友誼。」Candy輕哼道,「相對的,你不敢對總經理坦白愛意也是害怕失去他,對不對?」
「他最恨欺騙,我怎能說得出口。」
「真正的愛情和友情一樣是禁得起考驗的,他會了解你的用心良苦。」她安慰兼打氣拍了拍她的肩頭。
香雲卻是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心里明白是不可能的事。
不曉得是不是知道事跡敗露的關系,香雲走回自己的辦公室,僅僅幾分鐘的路程她卻感到有如一世紀那麼長。她敏感的發現昔日笑容可掬、親切溫和的同事今日全變樣了。有人輕蔑睨著她瞧,有人尖酸刻薄的挖苦,有人諂媚的巴結,更多的人是回避著不和她說話。
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她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把孟仲儒的腦袋扭下來當球踢。
她怒氣沖沖地沖進他的辦公室,一開門便吼︰「你怎麼可以食言而肥,說話不守信用?」
孟仲儒被她吼得一愣一愣。昨天的壞心情還未消退,她又亂發脾氣,她究竟想做什麼?
「別以為你是我的妻子就可以胡來。」他陰沉的注視著她。「還有請你說明白我哪里不守信用了?」
香雲氣紅了眼,也因他冷酷的話語感到心痛。「是你食言在先,我們說好先不公布我們是夫妻之事,可是現在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
「我也沒說。」
他眯起眼眸冷冽的盯著她,咬牙道︰「從來沒有人敢懷疑我的信用。」
痛恨自己在這種惡劣的情形下還是不可自拔迷戀著她,他是著了什麼魔,為什麼她對他還是有著極大的吸引力?
「我們兩人都沒說,那是誰多嘴?鬼說的嗎?」
「哼,誰說出去的已經不重要了。」他譏諷地勾出一抹冷笑。「經過昨天,我終于明白你當初為何執意不肯說出我們兩人的婚姻關系,看來你老早就計劃好不要這段婚姻對不對?你是不是想和維德——」
「別扯開話題,既然你先失信,我也用不著再當你勞什子的秘書。」她吼完便轉過身,趕在眼淚奪眶而出前沖了出去。
她是否該感謝這個天上掉下來的機會,讓她可以不用每天面對著他,受盡相思之苦與煎熬。
盛怒中的兩個人怎麼想得到這一切全是哈琳娜心有不甘所做的惡劣報復。
兩人惡劣的關系一直持續了兩個多月,在一個下雨的夜晚,香雲留下一封辭呈並簡單交代會回台灣後就離去。
巴黎孟氏財團分公司最近一直籠罩在低氣壓里,尤其是愈近低氣壓中心,緊繃、陰霾、凝滯、火藥味的氣氛愈是嚴重,直逼得人喘不過氣來,搞得全公司上下一致認為能不接近十樓的總經理室就不接近。
自從總經理夫人負氣不做秘書當回統計員後,總經理室已經換了不下二十位的秘書,有不少人是被罵哭、氣哭,也有人是被陰鷙的氛圍嚇得快不能呼吸而逃之夭夭。而這種情形在一個多月前總經理夫人離開公司後更是嚴重,目前總經理秘書的位子空缺,因為沒人敢做。
諾大的十樓辦公室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听得見,不曉得其中因由的人還以為在十樓工作的十幾個人類都不是人而全是幽靈,因為沒有人敢發出半點聲響,每個人都小心翼翼的,深怕一個不注意又引起一場風暴。
而罪魁禍首的孟仲儒很克制地不讓自己的情緒感染到公司員工,但過重的工作量令他三十年來良好的修養幾乎瓦解殆盡,別說他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接觸到他的最愛了,最困擾他的是和香雲愈來愈惡劣的關系。任憑他好話說盡、細聲誘哄、威脅利誘就是無法令她說出自己的心結。最過分的是她竟然包袱一收就回台灣去了,留下一大堆的疑問與煩悶給快氣爆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