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再次見到他,我發現我還是那麼地想他、那麼地愛他。他變得老多了、成熟多了,也瘦了,听說在巴黎的街頭還曾經因為被搶得身無分、又而差點餓死、凍死,但是,那抹愛捉弄人的笑容還是不變的就像我日日夜夜在夢里想的、念著的一樣。
他為什麼總是那麼磨人呢?讓我從小被他欺負到大,又思思念念他五年,然後在我思念得筋疲力竭,幾乎要放棄這一份感情、讓自己愛上雷少任的時候,又這麼突然地回到我身邊,難道真是我欠他的嗎?
雖然充滿了罪惡感,但是我還是答應了他明天下午的邀約,我們要一起去看畫展,那是他第一次回國開的畫展呀!我怎麼能不去?
看看畫、喝喝茶,應該沒有什麼吧!我這樣算對不起雷少任嗎?不會吧!不會的!
我只是想見他,想去看看一個很久不見的老朋友,不是嗎?應該只是這樣吧……
???
回到自己的房里洗了個澡,戚梧戀故作優閑地為自己沏了壺覆盆子茶,用透明玻璃壺裝著,靠著放在地毯上的抱枕,打算隨意地閱讀由雷少任書房里借來的偵探小說。
無奈,越讀心越煩,眼看著都快到中午了,書本連一頁也沒翻過。嘆了口氣,她由當初帶來的隨身行李中拿出一束用藍色緞帶扎成的信封,開始又一封封地讀了起來。
不算少的一疊信,用的是相同的桔梗紫,寫的是尚若玫嫁給雷少任那五年來所過的生活。
前面一段時期,述說的是方哲瑋離去後,她對遠去愛人的思思念念。之後,雷朵出生了,信中的語氣由原本的黯沉轉為輕松而充滿希望,每一封信談的都是自己女兒的事情,洋溢著一位母親對自己女兒的慈愛。相對于這兩件事,她談論自己丈夫的篇幅則顯得少多了,冷淡得像是在討論一位兄長,甚至不過是個同居在一個屋檐下的人罷了。期間雖然好幾次尚若玫努力著要讓自己愛上雷少任,卻總是因為拋不下舊愛而宣告失敗。
愛上雷少任真的有那麼難嗎?戚梧戀不能了解。尚若玫可知道,這幾年來,她就是憑著信中偶爾出現關于他的寥寥數語,來持續對雷少任的感情呢?
「若玫姐,我這樣還給你,夠不夠?」有人說「生養之恩大如天」,尚若玫雖然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但是在自己過去那段幼小勢孤的求學生活中,她給自己的幫助絕對不會少于那個生了自己卻又狠心拋棄自己的母親。
尚若玫幫助了自己,就讀自己來幫助雷少任吧!這樣的恩情,自己這麼還給她,夠不夠呢?將信放在一旁,戚梧戀拿起了放在小桌上的銀鐲沉思著。
這只手鐲,自從初見雷少任的那個晚上起,她就一直戴在手腕上不曾拿下來過。最初,是因為當時的自己買不起什麼昂貴的飾品,同時情竇初開的心中也仰慕著這位初見的大哥哥,便這麼戴著沒有拿下來。之後,卻因為歲月的增長,讓她對雷少任的愛意與日俱增,它終究成了無法割舍的一件寶貝。
昨晚她為了要扮成尚若玫而將它取了下來,就像她昨夜也拋去了自己一樣,現在也該回到真正的自己了吧!
「夠了吧!這樣……也就夠了吧!」戚梧戀笑了笑,這才發現自己還是很傻氣的。
口中雖說著是還尚若玫的恩情,但她心里很清楚,自己何嘗不是利用這個機會而來接近長久以來一直思思念念的人呢?
說什麼「還」,結果還不是朝著自己的和私心在做?在經過了昨夜之後,她還能告訴自己,來這里只是為了報恩嗎?不能,再也不能了啊!
天亮了,夢也醒了,留下的卻是心碎。
???
「你是誰?」一個森冷的聲音從門邊傳來,打斷了戚梧戀的沉思。
「少……雷先生……」是雷少任,他怎麼醒了?戚梧戀出聲喚他,開了口才發現自己喊錯了,連忙改口。
「別裝了,你到底是誰?」沒有心情理會她到底是怎麼稱呼自己的,雷少任上前抓住了戚梧戀的手,一把由地毯上拖起了她。
早晨一醒過來,他就發現床邊的人已經不見了。雖然昨天自己唱了不少酒,情緒和理智也有些紊亂失控,但他可還沒有迷糊到真以為昨晚發生的事情是一場夢。
躺在他床上的年輕女人,長得又和若玫神似,除了戚梧戀那個麻煩女還會有誰呢?
後悔自己不該趁著酒醉輕薄她,也怕她會因此而生氣,雷少任連忙到樓下房里來找她,還想徒然地解釋些什麼,卻發現她在喃喃自語,還叫著尚若玫的名字。
單听話中的內容,他就可以猜得出來了,這一個女人不單純。
她不是單純來應征助理的,她是借故來接近自己的!她是誰?她為什麼會認識若玫?難道她昨夜接近自己也是全部經過設計好的嗎?
「我?我是戚梧戀呀!」被抓住的戚梧戀眨了眨眼回答著。
「你少給我裝迷糊,說,你到底是誰?」看她仍然想裝傻,雷少任火了,他隨手撿起散落在地上的信想瞧瞧內容,沒想到這一看就看出了那是尚若玫的字跡。「你到底是誰?若玫為什麼會寫信給你?」
她認識若玫?她到底是誰?
「你真的不記得了嗎?」自知是瞞不下去了,戚梧戀嘆了口氣,「你當真是忘了小戀這個人?那麼,你認不認得這樣東西?」揚起手中的銀鐲,她問他。
「小戀?」小戀不就是她嗎?他還需要記得什麼?難道……他們以前見過面?接過了那只銀鐲,雷少任皺起眉頭回想著。
刻著槭葉花樣的銀鐲在陽光下發出閃閃銀光,保存得很好,但還是可以看得出來是有些年代的東西了。
槭葉的花紋?的確是很少見的東西,印象中,他也只不過見過一次罷了。
見過一次?是在哪里呢?雷少任撫模著手鐲上的雕花,覺得自己就快要想起什麼了。
印象中,那只槭葉花紋的手鐲被放在一間小店的櫥窗里,自己的耳畔還響著尚若玫那細女敕嬌美的聲音……
「我想送小戀一份禮物。」那一個黃昏,若玫附在自己耳邊這麼低聲說著,「小戀姓戚,看看有沒有什麼和她名字有關的東西……」
「戚?是戚繼光的戚嗎?」那的確是滿少見的姓。當時的他皺了皺眉,努力地想著。還記得若玫似乎很喜歡那個叫做小戀的女孩子,他也希望可以送給她一樣好東西,同時也討若玫的歡心。
然後,他們就在一家西洋古董店看到了這個手鐲。還依稀記得古董店里那個年老的主人用滿是皺紋的手拿七彩包裝紙把它小心包里起來;記得若玫捧著紙袋高興的樣子;之後,他們到了一家餐館,將它送給了一個有著一雙大眼的十多歲小女孩,當女孩打開紙袋時,眼光是那麼地欣喜與滿足……
「是你!這東西是我買的,你就是那個‘小戀’!」他想起來了!當時有著一雙大眼楮的小女孩,如今成了一位有著深邃眼眸的成熟女子,當然,也是個專會惹事,教他感到麻煩的女人!
「沒錯,就是我,你想起來了?」知道他想起了自己,戚梧戀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擔憂。
「你怎麼會來這里?而且……居然和若玫長得那麼像?」雷少任有些不敢置信,沒想到當年只有一面之緣的小女孩,居然會在多年後又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也許你不知道,我是若玫姐助養的孩子,一直到她死去之前,我們都一直有聯絡……」戚梧戀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