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就這麼離開這里……」我真的不能走呀!
「那麼,你等我……」似乎下定了決定,哲瑋雙手握著我的肩,好緊、好緊。「我會去努力賺錢,總有一天我會遇到賞識我的作品的人的,那個時候,我會成為一個有名的畫家,我會帶著很多錢回來接你,你一定要等我,知道嗎?」
「不!哲瑋,不!」我抱住他,忍不住哭了起來。不明白自己想說的,到底是叫他不要離開我,或者是告訴他,我不能再等下去了……
懊不該後悔,為什麼我那天晚上沒有拋下一切和哲瑋一道走呢?無論如何,現在的我,是被獨自丟在這里了。
望著掛在房里的嫁紗,我好想告訴自己︰認命吧!嫁給雷少任也沒有什麼不好呀!
試著愛上他、喜歡他,當雷家的二少女乃女乃,也許我也可以很快樂的。但是,為什麼我總是做不到呢?
總有一種預感,我和雷少任不會幸福的,這樣的婚姻不會維持多久。
小戀,真失望我結婚那天你不能來。算起來,自從帶雷少任認識你之後,我們也好幾個月沒有見面了呢!如果你那天能來,也許我就會對未來更有勇氣一些了。
最後,預祝你的辯論比賽優勝,在同一個日子里,如果我真的要迎向不幸,那麼,至少希望在同一天比賽的你可以得勝。
???
鄰近市區的一個小鮑園里,炎熱的午後,強烈刺眼的陽光照在人的皮膚上,教人熱得仿佛立刻就要起火一般,想當然耳,這樣的氣候是沒有家長願意帶小朋友到公園里來玩的,只有在都市中僅存寥寥無幾的夏蟬正在聲嘶力竭地鳴唱著它們生命最後的謳歌。
鮑園里有棵濃密的大榕樹,只有在這棵樹下才稍微陰涼些,榕樹下架起了兩架秋千,一架秋千平靜地垂掛著,而另一架則隨著坐在其上之人的動作輕輕晃動。
「怎麼會這樣……不該是這樣的……」坐在秋千上的戚梧戀喃喃自語著,無視于頂上強烈的陽光,她只覺得自己全身正冒著冷汗。
殺妻……這是多麼荒謬的題材和猜測呀!
還記得近午,她拿著雷少任剛完成的稿子,轉了兩輛公車,終于得以走進未來出版社。不算小的一間出版社,員工約有數十人,不過,她沒多久便找到了負責的曹編輯。
「我姓戚,我來交雷先生的稿子。」將牛皮紙袋交給曹編輯,戚梧戀一邊自我介紹。
「雷?是雷少任先生嗎?」個子有些嬌小的曹編輯口氣有些訝異,為了確定還特地問了一問。
「是的,我是他的助理,以後會幫他處理稿件的事情。」怎麼,出版社里姓雷的作家那麼多嗎?對曹編輯的問題有些訝異,但戚梧戀還是笑著回答了。
「雷先生居然請了助理?」
確定了這個答案,曹編輯的口氣更驚訝了,隨即回過頭去,朝著辦公室里的幾個人不知說了些什麼,只見辦公室里的人個個都抬起了頭來吃驚地望著戚梧戀,難掩臉上的驚訝之色。
「怎麼了……」看到大家的反應,戚梧戀也一頭霧水,完全模不著頭緒。
「你等一下,先喝杯茶吧!」並沒有回答戚梧戀的問題,曹編輯先簡單地招呼著她,隨後便打開了她帶來的牛皮紙袋,匆匆翻了一遍,嘆了口氣才開口,「哎!丙然……又是‘殺妻’!」
「什麼意思?」戚梧戀疑惑地問著。不知是不是因為雷少任喪妻的原因,她只要一听到關于「妻子」的任何詞句,就會變得十分敏感。
「啊,原來你不知道呀!」曹編輯對戚梧戀笑了笑,帶她走到一面牆壁前。
這面牆釘著由地上直至天花板的實木書架,整整齊齊地放著出版社出版的所有作品。
「你看這里,」指著專放推理小說的那一排,曹編輯說著︰「這幾本都是雷先生的作品,里面的情節十分引人入勝,構思也十分新奇,只除了一點,全部都是‘殺妻’,這樣一年多寫下來,我們都不得不稱他為‘殺妻專家’了。」
《殺妻》、《發妻之死》、《枕邊情殺》、《婚姻終結者》……的確,戚梧戀翻了幾本書的文案,每本都是丈夫設計殺害妻子的各式情節。車禍、毒殺、買通殺手、設計自殺,內容千奇百怪,教人咋舌。
「書是真的賣得很好啦!」曹編輯無奈地聳聳肩,接下去又說︰「但從一年多前出道就一直寫同樣的題材,也沒見他寫爛,還真的是滿少見的,而且,這樣殺妻殺久了,總令看的人心里毛毛的,不太舒服。」
「這……的確是很特殊的風格。」干笑兩聲,戚梧戀也不知該如何接話了。
一位高個子的男編輯此時走了過來,正巧听到她們兩個人的談話,忍不住加油添醋地接腔,「我們還在想,雷先生是不是對他妻子有什麼深仇大恨呢!讓她死一次還不夠,非得要在心里多設計幾次她的死法才甘心呀!你听過‘藍胡子’的故事吧?雷先生就像是那個專門殺害妻子的藍胡子一樣……」
「不會的!怎麼會呢!」听到他這麼說,戚梧戀忍不住出聲反駁。
什麼藍胡子!
雷少任深愛著尚若玫,怎麼可能會想要殺她呢!
「你是他新雇的助理,大概還沒有注意到吧!」看她這樣極力為雷少任辯駁的樣子,高個子編輯忍不住又說話了,「你該知道雷太太在一年半前過世的事情吧!某個下著大雨的深夜,雷太太帶著小女兒,沒有向任何人說明,就開著車出門了,結果呢?在離家不到一公里的半山腰就出了事,雖說是煞車失靈,但一直注重定期保養的車怎麼可能會說壞就壞,八成是煞車線被人給切斷了……」
「顧先生!」看自己的同事越說越離譜,曹編輯連忙出聲制止。
「哎!報紙登那麼大的版面,有什麼好瞞的嘛!說不定她早就知道了呢!」高個于的顧編輯不理會曹編輯的制止,逕自說得興高采烈。「當時流傳的版本才多呢!不過,大多數的人都猜測雷太太打算帶著女兒去會舊情人,被雷先生暗中知道了,才切斷了車子的煞車線,殺了自己的太太……」
「不……不會的……」雷少任殺了自己的妻子?他殺了若玫姐?戚梧戀無意識地模著手腕上的那只銀鐲,無力地想要再反駁些什麼,卻發現自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若玫姐的死的確是突然,下著大雨的深夜,雖然開車本來就容易出意外,但對于一個每天開車接送女兒上下幼稚園的女人而言,每天開著相同的路,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煞車失靈呢?而且時常保養的車子,偏偏在那天出狀況,也未免太湊巧了……
越想越多疑點,但警方卻以意外事故草草結了案,只留下記者因著雷家顯要的地位而做的八卦報導,繪聲繪影,教人更加懷疑。
「還有人說呀,那個叫雷朵的小女孩根本不是雷少任的女兒,是雷太太和別人生的……」看戚梧戀的臉色越來越凝重,顧編輯更加興致高昂地說下去,企圖再引起一些她的興趣來。
「夠了!」戚梧戀沒有開口,反倒是一旁的曹編輯看不下去了,終于忍不住大聲開口阻止自己的同事再說下去。
一個身為編輯的人,卻當著別人的面大談自己出版社作者的八卦,這成何體統呀!
硬擠出一個微笑,曹編輯推著顧編輯的背,把他推進辦公室里,這才止住了這個話題。「你就少說兩句,看你把人家小女生嚇成什麼樣子……」轉回頭,看到戚梧戀仍然一臉驚愕地坐在原位,曹編輯連忙陪了個笑臉,「真抱歉,我這個同事就是嘴巴碎了點,愛胡亂說些有的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