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現在大概是日正當中、晴空萬里吧!重重地呼了口氣,雷楚這麼想著。雖然她的膽子並不小,但是她畢竟還是個女孩子,一個人面對清冷的台風夜還是有些心慌。
她已經好久沒有見到齊璋了;自從上次她一時沖動之下又摔了他的電話之後,兩個人就沒有再聯絡了。
原本齊璋就不是個喜歡和朋友熱絡地以電話談天的人,如果她沒有偶爾去纏纏他、向他撒撒嬌,她甚至不太能確定齊璋是不是會忘了她。
風雨越來越大了……雷楚在床上縮了縮身子,原本就嬌小的她在這個時候雙人床居然像是比平常大了一倍,讓她心情愈加低落。
打了個冷顫,雷楚把自己蜷在被子里,只露出頭望著床頭上齊璋的照片,心里有些模糊的、仿佛什麼也捉不住的感慨。
像這樣的台風夜里,一般的情人們都是相偎在一想取暖的吧,為什麼她必須一個人孤單地留在房子里呢?如果她和江天行是情人,是不是現在他們就可以互相依偎,而不是她一個人守在這里了呢?
一個是近在眼前的男人,另一個是遠在美國的男人……她到底該怎麼選擇?而齊璋又到底在不在乎她呢?
長久以來,似乎就只是她單方面的喜歡齊璋,而齊璋也從來沒有明白表示過反對,于是她也就這麼半欺騙自己,又半強迫齊璋地過了那麼多年。現在仔細回想起來,她和齊璋甚至不能算是一對情人吧!
從許久之前,她的心里就只認定了齊璋一個人,從來不曾懷疑過自己對他的感情,但是經過了今天早上江天行的那一番話,卻讓她越想越頭痛了。
為什麼她的情人,為什麼只有她會走得那麼辛苦、寂寞?
打從有記憶開始,雷楚就記得自己是個一心一意地跟在齊璋的後面,纏著他陪自己玩、纏著要喜歡他、也任性地要他喜歡她的小女孩。
而那個時候的齊璋,對于她那些任性的要求並沒有拒絕,只是露出了一個很困擾的笑容,而她也就仗著齊璋一直的容忍就這麼過了下來。
她喜歡感覺到齊璋那總是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那種溫柔、細心又體貼的目光,像是什麼事都可以交付在他手中一樣,只要一回眸,他總是在她身後,而齊璋也應該會喜歡她的,不是嗎?
難道不是這個樣子的嗎?雷楚開始有些不太確定了。
或許,她早就不敢確定了,只是經過下午和江天行的交談,又遇上了像今天這樣一個人的風雨夜里,才不得不強迫自己去面對。
齊璋的確從來沒有明確地表示過對她的感覺,這讓她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但齊璋對她那樣的笑容難道不代表他喜歡她嗎?至少她就從沒看過他對其他人那樣笑過。所以她在他的心里,還是有著特定的地位的吧!
雖然不斷找出各式各樣的理由加強自己的信心,雷楚還是越想越心慌,忍不住順手拉過一旁的電話,撥了一組熟悉的號碼。
「Hello?」一個溫和的男人嗓音從話筒另一頭傳了過來,異于一般男人的低沉,是個略帶高昂、書卷氣的男高音。
雷楚拿著話筒,听著外面的風雨聲,只是望著窗玻璃上映出的影像,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另一頭的人听不到聲音,沉默了半晌,低低地喚了一聲,「小姐?」
「璋……」被人猜到了,雷楚也只好老實開口承認了。
她只是忽然想听听他的聲音,即使只是聲「Hello」也是好的。
「小姐怎麼有空打電話來?」齊璋的聲音仍是不改溫文。
「璋,台灣現在正刮台風,風雨好大。」雷楚半帶撒嬌地對他抱怨,卻又裝作對這通電話一點也不在意的樣子。
快問哪!問他對你到底是怎麼樣的心情啊!
雷楚心里一直催促著自己,卻始終開不了口,只能望著窗外,開始語無倫次地說些無關痛癢的話。
「別怕,小姐,門窗關好就不會有事的。」齊璋的笑聲輕輕地傳了過來,溫暖的聲音帶著強烈的安撫,像是在風雨的夜里帶來了一絲和煦的陽光。
「我才不怕!」雷楚直覺地否認。她怕的不是風雨,而是齊璋那比風雨更難以捉模的心意。
「屋子里有其他人在嗎?」他問。
「沒有。」就因為只有她一個人,所以才容易胡思亂想啊!
突地,不知道屋子的哪一扇窗子沒有關好,似乎有什麼東西被風吹落了,發出好大的聲響,讓雷楚嚇了一大跳,忍不住驚叫了一聲。
「小姐?」齊璋著急的呼喚透著一股憂心。
「沒、沒事,我不怕。」她這話一方面是告訴齊璋,另一方面也是告訴自己。
緊接著「啪」的一聲,整個屋子陷入一片漆黑,讓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雷楚忍不住從喉間發出一聲尖叫。
「小姐?」齊璋的聲音又傳了過來,語調中有著重重的急切。只能听到聲音,卻完全看不到雷楚,似乎讓他有些懊惱。
「璋,停電了。」雷楚吞了吞口水。她並不怕停電,監造的大樓工地有絕大部分是尚未安裝好電路的,比現在亮不了多少。但是一個人身處在黑漆漆的屋內,屋外又風雨交加,總是讓人覺得不太舒服。
「我請昊少爺過去陪你好嗎?」人遠在美國,任齊璋再心急也沒有用,只想起了離雷楚最近的雷少昊。
「不用!」雷楚這會兒拒絕得很快,一手死扭著床上的被單,一邊要求自己的聲音不要發抖。
她才不需要人陪!她可不是那種弱不禁風的千金大小姐,才不用人陪呢!如果真的因為停電就要三哥來陪她,以後她一定會因為這一點而被他糗一輩子,她才不要!
「小姐。」齊璋笑了,笑聲透過話筒從遙遠的彼方傳了過來,在黑暗中隱隱地蕩漾,竟奇跡似地帶給雷楚一陣安心的感覺。「沒有關系的,小姐已經夠堅強了。」
「可是還不夠……」還不夠啊!一個連黑暗都不能克服的女人,以後要怎麼保護齊璋呢?
「我會保護小姐的,小姐這樣就夠了。」齊璋的話就像一句承諾。
從以前到現在,他從來沒有要求雷楚堅強、沒有要求她做得更多,只是一直告訴她,她做得夠了,他會保護她,她不需要再擔心。
「璋……」雷楚開始覺得眼眶不能控制地發熱,眼淚就要掉下來了。
每次听到齊璋的聲音,就會讓她興起撒嬌的念頭,白天在其他人面前那種全身充滿警戒的心情,一看到了齊璋就會安心地放松下來。「璋,你什麼時候才要回來?我好想你。」說到這里,雷楚終于忍不住流下了淚,聲音里滿是哽咽。
「小姐……」齊璋的聲音似乎又帶著一股困惑,還有著隱隱的顫抖,「小姐,你別哭,等游少爺空閑一點,我——」
「我不要!」雷楚哭著對話筒大吼,「你每次都這麼說!我不要等了!我等得好累!」
她已經受夠了!每一次都是她在苦苦等待,都是她在飽嘗相思,齊璋難道一點也不在乎她嗎?
「小姐……」齊璋也很為難,好半晌後才猶豫地開口,語氣卻是異于往常地堅定,「小姐一直都是齊璋最重要的人,小姐過得幸福快樂才是最重要的,小姐自己要好好加油。」
「可是璋,我一個人好怕呀!我不要一個人留在這里,我不要想念你的時候看不到你,我不要哭的時候找不到你。璋,你回來,回來呀!」
白天江天行的話徹底發生了作用,讓雷楚心中的不安全感在此時升到最高點,令她失控地對著話筒哭叫,只希望齊璋可以早點回台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