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為她做過什第?他問自己,並且更加握緊她縴細的小手。什麼也沒有。除了對她失去耐性,對她咆哮,讓她覺得自己毫無價值之外,什麼也沒有。她是一個妓女,而他則千方百計讓她明白他對這項事實的感受。
上帝,他從來就不曾真正的恨璐茜亞。
他恨他自己。
***
璐茜亞睜開眼楮時,看到了繽紛的色彩。它們緩緩的、憂雅的移動。「我死了嗎?」她囈語。「我到了天堂了嗎?」
聖提雅各猛然抬起頭。「璐茜亞!」
他的叫喊嚇了她一跳。「唔,這下我知道自已不是在天堂了,」她喃喃自語。「我一向認為那上面是不準大嚷大叫的。」她連眨好幾次眼楮,當她看清楚聖提雅各的臉時,她綻出燦爛的笑靨,揪住他的襯衫,拉自己坐起。
她的頭部隱隱悸痛,而且有一會兒,她覺得相當頭暈。可是那些感覺很快就消失,她注意到自己正坐在一張床上,床單雪白得近乎刺眼。
「我是費雷醫生,」那位大夫告訴她。「璐茜亞小姐,你覺得怎樣?」
她望向那位身材萎縮的老醫生,立即對他產生—種親切感。他的笑容慈祥,而且他的眼中閃耀著真誠的關懷。她看到洛蒂也在房內。那個豐滿的婦人看起來就跟醫生一樣的擔憂。
但在這三個緊盯著她的人當中,聖提雅各的樣子最糟糕。他顯得憔悴,而且她不曾見過如此焦慮的眼神。「聖提雅各,你怎麼啦?臉上的皺紋比手風琴還要多。」
「璐茜亞,」他說︰「你不記得發生了什麼事嗎?」他緊張起來,不曉得這場車禍是否損害到她的腦子,使她得了失憶癥。
她沉吟片刻。「一輛馬車朝我沖來。我及時移開了,但隨即絆到小毛球,你瞧,它就緊跟在我腳邊。我試圖跳過它。我記得自己高高的躍起,但在那以後的事我就不記得了。」
「你沒有被馬車撞到?」聖提雅各難以置信地問。
「嗯。除了頭痛,我覺得一切都滿好的。毛球沒事吧?」
聖提雅各把尼尼抱到床上。「璐茜亞,你確定一切都——」
「我再幫她檢查一遍。」費雷醫師宣稱。他又撤底的檢查一遍,在找不出她任何不對勁之後,他如釋重負的吁口氣。「頭痛會自然的消失。目前她真正需要的是休息。服用兩匙這種特效藥應該能幫助她睡眠。」
聖提雅各接過那瓶藥,交給醫生一把鈔票。僅管璐茜亞抗議,他還是攔腰抱起她,走出檢查室。飯店在一段距離之外,不過他要抱她過去。當他們跨進醫生的候診室時,他看到那個在意外發生之後,歇斯底里的跑過來的男人。
「她沒事吧?」那位紳士從靠窗的座位站起來,問道。
「她會好起來的。」
「我沒有被撞到,不過那真的是千鈞一發。」璐茜亞拋給那個一臉焦急的男人一朵甜甜的微笑。「我是璐茜亞•匹倫汀,這位是聖提雅各•查莫洛。」
「在下班•克雷頓,」對方自我介紹道。「我——璐茜亞小姐,我對我的馬車所闖的禍真是感到萬分抱歉。我從銀行走出來,卻看不到我的車夫,就打算到馬車里等他,熟料就在我快要抵達馬車時,某種東西嚇到了那些馬。它們拖著馬車瘋狂的沖下街道。我——我一直在這兒守候你的消息。我對于所發生的事真是感到悔恨,我願意盡一切力量來補償你。」
璐茜亞不在乎地揮揮手。「除了停止操心,你啥都不必做,克雷頓先生。我並沒有被你的馬車撞到,而是自己絆了一跤;事實上我經常跌倒。很抱歉我嚇到你了,我猜自已準是像死人一樣、動也不動的躺在路上,對不對?啊,你是本鎮的銀行家?」她注意到他高沿的穿著。
「是的,我是。請叫我班。」
「也請你直接稱呼我們的名字。」她友善地說道。
「我很高興能認識你們,璐茜亞、聖提雅各。」
一波懊惱貫穿聖提雅各緊崩的身軀。他一點也不喜歡班柔和的語調中所透露出來的興趣——對璐茜亞的興趣。他氣呼呼地想道。
他決定這個家伙是個公子。他穿著時髦的條紋西裝,而且他渾身上下沒有半根線頭,就連他的皮鞋也無懈可擊。一只亮晶晶的金懷表幾乎垂至他的大腿,他的外套底下露出一把看起來活像小孩玩具的小型手槍。他的皮膚就跟大姑娘一樣的白皙、柔軟。他的力氣很可能只夠用來數鈔票。他的頭要被某種聞起來像花朵的發油抹得服貼、平整。
是的,班,克雷頓百分之百是個女乃油泡芙,正是聖提雅各蔑視的那類男人。最糟的是,這個殺千刀的娘娘腔似乎一刻也無法將他那對覆著長睫毛的棕眸從璐茜亞身上挪開。
「哇,能認識低語橡樹林的銀行家簡直就是全世界最大的榮幸,」璐茜亞迸道,並向班伸出她的一支手。「我敢打賭,聖提雅各•查莫洛來到本鎮的消息一定把你樂壞了吧!對不對?我是指,你的銀行里有那麼多錢,這年頭盜匪又那麼猖獗,我敢打賭,在獲悉聖提雅各會在此地住上一陣子之後,今晚你一定會睡得像個小嬰兒那樣香甜。聖提雅各痛恨搶銀行勝過一切。他熱愛銀行。每天早上醒來,他都發誓要保護他所遇到的每一家銀行和每一位銀行家。對不對,聖提雅各」
聖提雅各實在受夠了她對這里的居民歌他的功、頌他的德。此時此刻,他只關心她的身體,他才不在乎鎮民們怎樣想他呢!眼見與璐茜亞握手的班遲遲不肯放開她的手,他對班的懊惱頓時化為憤慨。他從末見過有誰握手握這樣久。
「是的,有你在這里實在太好了,聖提雅各。」班咕噥道,他的目光吞噬著這與他握手的美麗女孩的每一寸。他痴迷地用另一支手覆住她的柔荑,他的手指輕輕刷過她的手腕。
聖提雅各立刻感到有股想要宰了他的沖動。「璐茜亞,我們最好現在就去飯店。我相信克雷頓先生很忙——」
「哦,我一點也不忙。」班對璐茜亞微笑道。「而且我堅持載你們去飯店。」
「哦,多捧!」璐茜亞興奮地尖叫,使得聖提雅各縱使想拒絕也不便開口。「我從末坐過那麼漂亮的馬車!」
那輛亮晶晶的馬車看得她瞠目結舌。當她坐進那軟綿綿的紅色絨布沙發椅時,她贊嘆地欣賞
著掛在糊絲綢的車壁旁閃閃發亮的鋼燈。那盞鋼燈旁還掛著幾幅瓖雕花框的小畫,她覺得自己宛如置身在時髦的畫廊里,而非馬車中。
「告訴我,璐茜亞,你吃過午餐了沒?」班問。「我很樂于帶你去吃午餐——如果費雷醫生認為你可以外出吃飯的話。」
「哦,我一定可以。」她模模綁住紅色絨布窗簾的盒飾墜。
班興奮的換個坐姿。「那麼你願意跟我一塊去……」
「她需要洗個澡。」聖提雅各迸道。他知道這句話十分不得體,但他管不了這麼許多。他用一支手臂攬住璐茜亞的肩膀,另一支手則托住她的手肘。
班並末疏忽這種極具佔有性的姿態。「你們倆一塊旅行嗎?」他皺起眉,問道。
班的皺眉令璐茜亞領悟到,她和一個不是她丈夫的男人一塊旅行的事實令他震驚。「是啊!不過我倆在一起沒關系,」她忙不迭地答道,並決心不讓低語橡樹林的任何居民鄙視她跟聖提雅各。「完全沒有關系。我——呃……聖提雅各是我的親戚。我母親的表佷是聖提雅各的曾姑婆的外甥的女婿的叔叔。」她停頓一下,試圖決定她這則大謊言听起來是否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