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涼風吹向她,使沙子撲進她的眼楮,使她的長發與裙擺飛揚,也使她因為寒冷與害怕而發抖。
「他說先敲門,」她嘀咕著重復聖提雅各的指示。「他說告訴他們‘你有鑰匙’。他說‘直接走進去,把鑰匙交給他們’。他說‘其余的我會料理’。」
她握緊那小鑰匙,感到深刻的慍怒搖撼著她。「願你下十八層地獄!聖提雅各。」她暗自咬牙。「你有什麼好怕的?你全身沒有一寸沒武裝,又不必靠近那些殺人魔。我得跟他們面對面,卻連個可以防身的彈弓都沒有!」
她瞪著銀行,奮力聚攏心里所有的勇氣。銀行的窗戶雖都拉上了窗簾,但還是可以看出里頭有燈光,還可以看到人影晃動。想到那就是拜勒兄弟的人影,她的每一個細胞都渴望轉身逃跑。
可是銀行里並非只有拜勒兄弟,那位銀行家跟他身懷六甲的妻子也在里頭。她的任務就是要將那些歹徒的注意力從他們那邊吸引過來。那對夫婦的性命就看她是否能順利實行聖提雅各的計畫,所以,她怎能逃跑?
「勇敢點,璐茜亞,」她鼓勵自己,並往前跨幾步。「勇敢地為你的同胞們戰死。」她快步邁向銀行的大門,她的下巴抬得那樣高,以致她的鼻尖直指月亮。她用力敲敲門,同時提醒自己聖提雅各就在附近!「蒼蠅的睪丸」她喃喃念道,這樣她的恐懼似乎就被撫平了不少。
「我把保險箱的鑰匙帶來了,拜勒先生們!」她喊道,她的嘴唇幾乎快踫到銀行的森木門。「知道嗎?你們根本就不需要炸藥。」她努力回想聖提雅各教她講的每句話。「幸好你們不必靠炸藥,因為這整座小鎮連一小支炸藥也沒有!所以我們才會花這麼多的時間執行你們的命令。我們全部在找炸藥。可是,正如我告訴你們的,這座小鎮沒有炸藥。」
她看到一扇窗戶的窗簾被撥開,露出一張她這輩子所見過最丑陋的臉孔。還有那個家伙的耳朵!她不曾見過那樣大的耳朵。
「老天爺,小子,」她暗暗的想道。「你要那麼大的耳朵干啥?扇蒼蠅嗎?」她擠出微笑,高舉鑰匙給對方看。
有人立刻敞開門。「快進來!」一個男人吼道。
她再度記起聖提雅各保證會盯著她。她不曉得他在哪兒,不過她繼續對他就躲在附近保持信心。「噢,呃,你們肯邀請我進去實在太友善了。」她逛進房內。
當她看清楚拜勒兄弟時,她煞住腳步。其他三個人就跟她在窗口看到的那個一樣丑陋,而且一樣有對大耳朵。他們四人全都握著槍,其中一人甚至用牙齒咬著一把匕首。
她打個冷顫,強迫自己記起她的任務就是要分散他們的注意力。她決定唱歌,便做個深呼吸,但是她尚未唱出半個音符,就看到了艾默森夫婦。她倒抽一口氣。
房間的對面擺著一張沉甸甸的書桌,艾默森太太就被綁住桌腳前,雖然她的嘴巴被布條綁住,她的申吟與喘氣聲還是傳了出來,她的臉則因為陣陣的痛楚而扭曲。璐茜亞立刻了解到那個女人在分娩。
至于那位銀行家,艾默森先生,則動也不動地躺在他妻子的附近。血汩汩地從他太陽穴上的一個傷口流出,流得滿臉都是。
血!
璐茜亞馬上感到惡心。那種惡心感一波波地襲向她,她壓制不住,連忙用手捂住嘴,踉踉蹌蹌地穿過分隔這個房間的紅色絨料粗索,絕望得想抓住什麼牢固的東西以支撐自己。
「你是怎麼搞的,女孩?」拜勒兄弟之一吼道。「趕快把那串該死的鑰匙交給我們呀!」
恍惚中,璐茜亞听到他的命令,便抬起手,展示鑰匙給他們看;仍舊掙扎著想克制住反胃感的她不住的搖晃,使得她明白到自己就快暈厥了。她轉過身,撲向交易窗口的鐵條,無奈她估計錯距離,僕倒于一組絨料粗索上,她肺里的空氣似乎都被撞了出來,那串鑰匙也從她的指縫滑落。她疼痛地發出申吟,並看到那串鑰匙滑到櫃下。
拜勒兄弟目瞪口呆地看著那些綁著粗索的雕花柱子開始搖晃,然後它們一個接一個的倒下,使得那些粗索宛如一條紅色巨蟒般地糾纏在一起。
「要命,瞧瞧她干了什麼!」他們之中的一個咆哮道。
「那串鑰匙!」另一個嚷道。「這個小賤人沒拿好它們,它們滑到櫃下了!」
這四名歹徒開始想越過糾結的繩索,其中兩個被繩索絆倒,跌成一團,另兩個則成功的抵達櫃如那邊。
「血。」璐茜亞虛弱的喃喃道,並指了指艾默森先生。
「閉嘴!」一名歹徒邊喝叱,邊與纏住自己腳踝的繩索戰斗。「咱們得設法移走這些該死的繩子,以免咱們在這里走動時先跌斷了自己的脖子!」他朝他的黨羽尖叫道。
那四個人合力抬起、並移開沉重的繩索與雕花柱子,然後他們全湊到櫃台邊,趴到地板上。
「媽的!」他們之中的一個詛咒道。在他窺探那被固定住的櫃台下面時,他的半邊臉頰平貼著地板。「它們就在那里,可是我夠不到!」他企圖把自己的手伸到櫃台下,可是沒有用,櫃台底與地面間的縫隙不到半寸高。
他的三位兄弟立刻也采取同樣的姿勢,臉頰貼地,翹高,眼楮盯著那寶貴、卻遙不可及的保險箱鑰匙。
「待在原地別亂動。」
璐茜亞馬上認出那低沉、危險的嗓音。依舊躺在地上的她眨眨眼,看到聖提雅各就站在拜勒兄弟的後頭,修長的雙腿分立,兩手握槍指著那些歹徒。璐茜亞再次納悶威肯警長人在何方。
她瞄向那些罪犯。當她發現他們全低著頭、翹著時,不禁泛出一抹微笑。「射他們的,聖提雅各。」
「聖提雅各?」拜勒兄弟當中的一個重復道。「聖提雅各•查莫洛?」
璐茜亞仰望聖提雅各。正如他所承諾的,他沒有讓她受到絲毫傷害。她審視他散發著陽剛力量的每一寸,感到心中充滿敬畏與贊賞。「聖提雅各•查莫洛,」她柔聲重復。「如假包換。」
霎時,抽氣聲與詛咒聲不絕于耳。緊接著,八把被放棄的左輪槍與一把匕首滑向聖提雅各,他則悠哉的挪到一旁。
※※※
聖提雅各倚著酒館外的柱子,看著璐茜亞在狹窄的街道對面的診所前踱來踱去,他的雪茄在夜色里發出暗紅的光。她那樣子等待艾默森家的嬰兒的消息已經有三個小時了。雖然他無法理解她干嘛對一個連其父母都不認識的嬰兒這樣感興趣,當她開始守在診所外時,他還是沒有抗議。他的第六感告訴他,抗議也沒用。
苞診所相隔兩幢建築物的一扇房門被推開,等他看清那是警長辦公室的房門,而從門後溜出來的人是威肯警長時,他嘴角的微笑褪去。他看著那名執法人員朝那些依舊逗留在附近的人推推帽子,可是那些人紛紛背過身去。
「警長!」聖提雅各喊道,示意那個執法人員來酒館的游廊這邊加入他。
威肯警長慢吞吞地,戰戰兢兢地走過來,他的眼楮一直不肯正視聖提雅各。
「聖提雅各先生。」他囁嚅道。
聖提雅各盯著警長的帽頂。「我注意到你終于走出了你的辦公室。我猜既然拜勒兄弟已經被關起來了,你應該不會再怕他們了。」
威肯警長狼狽、羞憤得講不出話來。
「當璐茜亞小姐和我送拜勒兄弟進監獄時,不知道你人在哪兒?」聖提雅各憎惡地說道。「後來,我听說一些鎮民發現你躲在你辦公室後頭的一個小房間里。從剛才街上那些人對待你的態度來判斷,我猜全岩泉鎮的人恐怕都已經听說了你的懦弱事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