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妻子迅速抬起幾塊碎片。「我的寶貝!我千里迢迢從維吉尼亞把它們帶來,如今它們卻毀了。噢,我要死了!我一定會死掉!」
「我們自然不希望夫人死掉,是不是,老板?」叼著一根雪茄的聖提雅各把一疊鈔票扔給憤怒的老板,然後俯視傷心欲絕的老板娘。「更多的寶貝吧!」話畢,他轉身朝樓梯邁去。
璐茜亞跟在他後頭。
「咦?你想到哪兒去?」老板娘質問。「像你這種人是不準進我們這兒的!快滾出去!」
璐西亞轉過身來瞪她。「我這種人?」
那婦人抬高頭。「你自己心里明白。」
璐茜亞確實明白這個趾高氣昂的女人的意思,但是她不打算乖乖的任人侮辱。
「這位女士,你的鼻子翹得這樣高,我猜當你打噴嚏時,你的帽子都會被吹掉。你憑啥說我不準進來這里?我跟那個姓查莫洛的家伙有生意要談呢!」
「我就知道!」那婦人嗤道。「我丈夫跟我經營的是一家正派的飯店,我們可不允許你在我們的飯店里做那種生意!」
听到她們又咆哮起來,聖提雅各踱回大廳。「那女孩是我邀請來的。我相信你們不會反對我帶她進我的房間吧?」
那婦人睜大眼楮。「可是她是一個……一個」
「我很清楚她是什麼」
飯店老板挺直身軀,然而他的頭只到聖提雅各的胸膛。「我非常抱歉,查莫洛先生,可是我太太講得對,我們不能容許——」
「我勸你重新考慮你的決定,先生。」
飯店老板開始冒冷汗。
聖提雅各的注意力從那活像泄了氣的皮球的男人那邊,移到引起這一切騷動的女孩這邊。
「你叫什麼名字?」
雖然他問話的語調很輕柔,璐茜亞卻嚇得差點跳起來。他的聲音和他邪惡的氣質一點也不搭調。那嗓音是那麼的平滑,令她想到深棕色的絨布。
「我的名字?」
「你總有名字,對不對?」
她點點頭,雙手抓住她的裙擺。
「那麼,是什麼?」
「我——呃…」她的腦子一片空白。「我的名字是——是……」
聖提雅各用一根手指推高他的帽子。「你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我——當然知道我自己的名字。只是——呃,我相信兩個陌生人之間的‘介掃’應該是越長越好,而我正在努力把它拖長點。」
「是‘介紹’。」他糾正她。
「管他的。」
老天,她想。為什麼看到他竟會使她忘掉自己的名字?!
「啊——璐茜亞•匹倫汀!是啦!那就是我,璐茜亞•匹倫汀!」
他皺著眉,牽起她的手,完全不理會在一旁啞口無言的老板夫婦,領著璐茜亞朝樓梯走去。
「正如她所說的,璐茜亞•匹倫汀,我們有生意要談。讓我們上樓去處理它吧!」
璐茜亞覺得自己沒有理由畏懼這個人,畢竟她不是罪犯,所以,他對她而言不具危險性。拋去這個念頭,她感到她的手指開始感到疼痛。
「乖乖,查莫洛,你快把我的手給擠碎了!放開我!」
他照辦了,她甩甩悸痛的手,同時往前跨一步,當她的腳只踩到空氣時,她猛抽一口氣。
聖提雅各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出手臂,圈住她的腰,將她按向他。
「你有哪一天是在毫無意識產生的情況下度過的嗎?你不會跌下床吧!是不是?」
「床?」
她的心髒跳漏一拍。他堅硬的上半身抵著她的胸部,使她的身體產牛一種陌生的酥麻感。
「床。那正是我們要去的地方,不是嗎?」
她搖搖頭,然後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
她的動作使得一縷芬芳襲向他。那香味勾起他某種模糊的記憶。
「那是什麼味道?」
她用鼻子嗅嗅。「我什麼也沒聞到嘛!」
那種氣味對他而言有某種意義,但是他卻記不起來它是什麼。
「糖果」他咕噥。「你有沒有聞到糖果味?」
「糖果?哦,那是薄荷。」
薄荷!一波既甜蜜又苦澀的鄉愁襲向他。那氣味使他憶起一段他已經許久不曾去想的日子。
那種太妃糖,薄荷太妃糖…時光倒流了,他六歲,他的姊姊露瑟塔十五歲。他們合力拉太妃糖,但是沒多久,他們就失去耐心,嘻嘻哈哈的在那糖果尚未完成之前就把它給吃掉。
薄荷太妃糖。那回憶,那刺激的氣味,使得他的心因為向往、悲哀與悔恨而疼痛。
「我擦了一點薄荷油。」璐茜亞解釋道。
她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世界。「擦它?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它!你介意嗎?」
她的咆哮令他錯愕地瞪大眼楮。她是一個活潑的姑娘,也是一個勇敢的姑娘!從來沒有任何女人或男人敢提高嗓門跟他講話。
「我已經受夠了在樓梯上跟你閑扯淡,女人。」他攔腰抱起她,爬完剩余的樓梯,穿過走廊,來到自己的房間前。他用力一踢,踢開房門,再用力一踢,關上它。
他放下璐茜亞,掃過她身側,把他的帽子用力一扔。璐茜亞看著那頂帽子俐落的降在一個銅帽架上,然後她的注意力移回到聖提雅各身上,她的眼楮驟然睜大。
那個男人在月兌衣服!
「你——要月兌光衣服嗎?」
他正在解褲子的雙手停住,斜瞄向她,發現她的臉頰染著紅暈,不禁心生困惑。
「我做這種事一向是不穿衣服的。你呢?你怎麼做?」
她無法回答,只能瞪著他。現在他剝下了他的襯衫,他平滑的古銅色胸膛在微弱的燈光下閃閃發亮,每次他呼吸,它就隨之起伏,而她感一種幾乎無法控制的,想用自己的手去撫模那片胸脯的沖動。這個念頭讓她既尷尬又亢奮。天啊!這個男人對她做了什麼?
聖提雅各月兌掉自己的皮靴跟褲子,當他看到她狼狽的模樣時,他皺起眉頭。「你在蘑菇什麼呀?」他粗聲抱怨。
她嚇了一跳,以致咬到自己的舌頭。疼痛驅散了。她用手指踫踫自己的舌頭,當她看到沾在手指上的一絲血絲時,她尖叫道,「上帝!噢,上帝,我流血了!」
她酡紅的臉頰陡地變得蒼白,聖提雅各困惑地瞪著她。當她開始搖晃時,他沖向她,在她癱倒到地上之前及時扶住她。
「你暈厥了嗎?」
「血……」她囈語著,眼楮翻白。「血令我反胃,反胃到我幾乎要把我的襪子給吐出來。」
聖提雅各邊用西班牙語咕噥著詛咒,邊抱著她走向一張沙發椅,然後將她扔到那上頭。他懊惱地考慮著要不要把她拋出他的房間,順便警告她別再靠近他。
可是當他看著她的臉頰恢愎血色時,他研究著她細致的五官。雖然她化了點妝,她的美麗卻沒有被掩蓋。她有一種清純的氣質,這和她的職業十分矛盾。她的鼻梁甚至有小女孩似的雀斑!一個妓女怎麼會清純?他問自己。他從未見過哪個妓女有像她這般清新宜人的氣質。
他眯著眼楮俯瞪她。不管有沒有雀斑,她都是一個妓女。他恨她,他恨所有的妓女。
「當然,我並沒有真的吃什麼襪子。」她突然對他說。
「什麼?」
「由于我並沒有真的吃進襪子,所以也不可能吐出任何襪子。你知道嗎?這一切全是你的錯。」
「什麼?什麼是我的錯?」
「如果剛才你沒有對我吼叫,我就不會差點把自己的舌頭咬成兩半;如果我沒有咬舌頭,我就不會流血;如果我沒有流血,找就小會反胃得想要把襪子吐出來,雖然我根本就不曾吃進任何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