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這里又要重蹈那些時候的覆轍麼?
這一枚為什麼安裝在排氣口?通氣的地方……難道是毒氣?如果這次犯人的主要目的除了爆炸之外還有這個話,後果……
他要再一次的看到那種人間地獄的景象麼?
咬著牙,武鐵飛捋起了袖子。這次他必須試試看!
武鐵飛的主攻方向就是拆彈!以往那些爆炸他看不到炸彈,根本無力挽救,然而這次既然看到了,就說什麼也只好試試看!
他是員警!這是員警的義務!
額頭滲著汗,心里卻充滿了勇氣,武鐵飛拿起了小刀——
這枚炸彈非常奇怪,最外面的纏繞方式和普通的炸彈沒有什麼不同,可是硬要說有什麼不同的話……就是那些線上居然編了號。
這個與外面那些即安式炸彈有著顯著區別的炸彈,讓武鐵飛格外用心。
為什麼編號?因為這枚炸彈是犯人重新捆綁過的。是陷阱?武鐵飛懷疑敵人會用這樣簡單的纏繞法,方便自己拆除他們安裝的炸彈,可是直覺和經驗卻告訴他這些沒有錯誤。
事實上,進行到現在,拆了五分鐘那些線都要拆完了卻還沒有出現爆炸這點,已經驗證了武鐵飛的直覺。
敵人在玩什麼花樣?還是單純的以為警方不會發現?
難題原來在後面,最後一步到了的時候,武鐵飛呆住了——竟然有七根導線和爆炸源相連。這些線里,如果有防拉或反拆導線,那麼只要自己拉動或剪斷其中的一根,都可能引起爆炸!
這個時候直覺和運氣似乎比什麼都重要,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武鐵飛試著拽了其中五根導線,手指顫抖得灼熱,卻干的出不了一滴汗,武鐵飛小心的拽動了第五根導線……線頭竟自己掉了!武鐵飛立刻察覺了不對——最後一個不等他拽絕對會炸開的!
扔掉!
哪怕它爆炸了,只要現在扔掉,頂多會死自己一個人!扔掉!
武鐵飛迅速將炸彈往窗戶外扔了出去,最後一根導線被拉拽的力量剝離的時候,武鐵飛仿佛听到了一顆毒瘤被拔出般粘稠的聲響,咬著牙,他將手里的毒瘤用自己最大的力氣扔了出去!
炸彈在自己眼前三公尺處炸開了,碎掉的玻璃砸了他一臉,然而卻像什麼也沒听到似的,武鐵飛听到了外面的尖叫聲,然後是歡呼聲。
「得救了!我們得救了!你是英雄!你是我們的英雄啊!」
英雄……
咳!得救了就好。武鐵飛接過旁邊人遞上來的毛巾,正在擦臉,忽然——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似的,武鐵飛的視線對上了自己頭頂的電燈。
為什麼眼皮跳的這麼厲害?
為什麼?事情不是已經解決了麼?炸彈不是已經拆除……
等等!
看著電燈外面小小的一根線頭,武鐵飛忽然想起了剛才自己投擲炸彈時,感到那藕斷絲連的拉拽感。那……根本不是什麼毒瘤拔出的聲音,那是自己拉響死神鬧鐘的聲響!
看,他做了什麼?武鐵飛當即大腦一片空白,他傻了,徹底傻了。
原來剛才他自作聰明扔出去的炸彈,只是一個引子,確切的說那根本就是一個遙控器!他只是連環炸彈中的一部分!真正的炸彈乃是布置在它身後,由它的爆破引導的另一枚炸彈!
武鐵飛徹底怕了,盯著腦頂的燈,他大喊︰「電燈……這趟列車的電燈控制源在哪里?」
「啊?在最前面的車廂……為了方便,我們將那邊改成職員休息室了,警官先生,怎麼了?」旁人兀自困擾,不是已經拆除了麼?
眼前一片白,武鐵飛掙月兌眾人,費力的向那人所說的職員休息室趕去……
沒錯的,犯人很聰明,他的目的一開始就不是廁所,媽的!那些只喜歡看爆炸的家伙是瘋子!他們根本是想經由電燈的線路和電反應引起連環高階爆破!真他媽的損!
那些沒有積陰德的人,不得好死!
可是眼下即將不得好死的,卻是自己以及……整列火車上一無所知、自以為月兌離險境的乘客!
他們還以為自己是拯救他們的英雄,以為自己已經月兌險,便開始歡呼雀躍,準備下車……
他們不知道,自己才是拉著整列火車走向死亡的劊子手!
因為自己剛才那一扯,再怎樣的炸彈也會開始計時了!
武鐵飛黑著臉走到了休息室門口,果然,在塵土堆積的電源主閘鐵箱後,他模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
炸彈!
這個詞讓武鐵飛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
小心的查看那個可怕的東西,武鐵飛越看臉越黑,設計平凡無奇,然而……
這是什麼鬼東西?這東西的內纏線根本都是一個顏色!
這讓自己根本無法下手!那個混蛋究竟是怎麼把它裝上的?
這種精密炸彈的安裝要求非常嚴格,每根線的擺放,順序……稍微錯了一點也不行,現在和電源總閘連上了,自己已經是不可能……
對!還有那個安裝圖!
心里忽然燃起了一線生機,武鐵飛迅速拿出了那張安裝圖,可是,看到那張圖的瞬間,武鐵飛的心涼了。
一瞬間,他懂了郭小琳最後那句話的含意︰「就算你有安裝圖也沒用,嘿嘿!」
看不懂!完全看不懂!
拿著安裝圖的手在不停顫抖,武鐵飛感到渾身的血液在迅速冷去!
被打開的圖紙上,只有斑駁的色點,仿佛嘲笑他似的,那些猙獰的色點仿佛越來越大,武鐵飛咬著嘴唇——看不懂!他看不懂!
慌亂的視線向那炸彈上看去,武鐵飛吃驚的發現那些糾結的線路,竟然和這張安裝圖上一樣,幾乎都是一種顏色,完全讓人模不著下手的痕跡……
武鐵飛靠在廁所牆壁上,仿佛失去了全部的力氣般,高大的身體緩緩下滑著……
完了,一切都完了。
這輛火車,自己,所有的人……都完了。
武鐵飛看著那個炸彈,漸漸面無表情。外面的聲音對他來說是一種干擾,于是他重重關上了門,然後他躺在了地上。
他想起了十七年前的那天,躺在鐵軌上面的自己的好友。
「阿行,你當時為什麼躺上去呢?為什麼呢?這麼多年了,我一直搞不懂……你告訴我,你最後看到了什麼?」
是朝你轟鳴而來的火車麼?是鐵軌邊堅忍不拔的野草麼?
是……
那個人什麼也沒有說,帶著剛剛得到的榮譽臥軌了,帶著自己終生的疑惑。
武鐵飛想起了很多事,想到了阿行家一連三代被火車輾死的男人,到了阿行正好是第三代;和他的阿爸、爺爺不同的,阿行是自己躺在那里自願被輾死的。阿行啊,你到底為什麼那麼做?
武鐵飛想起了兩個人一起共事的日子,那段鄉下員警的日子,充滿了兩個人共同的理想與抱負,是自己最快樂的日子。
兩人不是說好要做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從那個鄉下走出去,成為聞名遐邇的大員警麼?
「雖然我現在還沒有成績,不過我好歹要保護這里人們的安全,好歹不要像我家阿爸那樣,糊里糊涂就走到火車輪子下面了,哈哈!」
阿行的笑容仿佛還在眼前,可是說著那種話的他卻自願走到了火車的鐵輪下。
為什麼?
兩個人最早做出事情的人是他,可是他為什麼放棄了即將升職的工作,躺在了冰冷的鐵軌上……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
不知道別人死前怎麼想的,武鐵飛死前想的,只是自己好友死前在想什麼這個問題。
對那些人講的那個故事不是編造的,而是自己經歷的真事。
那個晚上,阿行自殺了,被輾碎的身體流出來的血,和他尸體旁邊的紅花一樣紅,看得武鐵飛紅了眼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