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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字回時 第6頁

作者︰桑楚

「沒辦法,是小時候養成的習慣,長大後就改不掉了。」孟端笑了笑,往兩個人的茶杯里灌了綠茶,然後遞給何聊。

「不吸煙不喝酒,不上網泡妹妹,不去PUB墮落。你確定你是二十一世紀的新人類?」何聊一邊灌著綠茶一邊紅著眼楮盯著孟端整理信件。

孟端懶得理他那毫無新意的調侃,「我確定我不是從某個古墓爬出來的。」

何聊見沒有引起什麼效應,就順手捏了一封孟端剛整理好的的信。「合德經濟電台?‘情音五弦'節目?秦淮?這個我知道,我家小妹每天晚上必听的電台節目,有時還會掛著兩泡眼淚蹲在我房間裝悲情呢。恐怖。」然後像是怕傳染什麼病毒似的丟回給孟端。

孟端收好信,裝進自己的郵袋,決定不再听何聊的一大堆廢話了,「我先去送信了,回頭見。」

出門的時候看見何家小妹一搖一擺地來上班,估計昨晚一起瘋癲的應該不只有何聊。何苗和她哥哥一樣在城東郵局上班,不過她比較好命,是負責匯款和寄領包裹的,可以在這大熱天窩在郵局里吹冷氣兼和同事打屁聊天,不像他和她哥哥需要汗流浹背地挨家挨戶送信。

他躡手躡腳地走向自己的自行車,希望何小妹剛起床還不至于清醒到可以看見他。哪知明戀一個人的力量是偉大的,何小妹就像有了心靈感應一樣,突然睜開眼楮,直沖沖地向他跑來,「孟大哥……」外加一張血盆大口,嚇得孟端迅速騎上自行車,一蹬就是老遠,裝作沒听見,沒看見。

整理好郵件已經是早上九點鐘了,街道上開始喧鬧,他感受著這都市特有的忙碌,卻覺得自己的心很平靜。

何小妹大概又要抓狂一陣子吧,希望還沒有太清醒的何聊不要被妹妹逮個正著。何小妹剛畢業分配到城東郵局就對他據說是「一見鐘情」,從那以後,明里暗里,脅迫著哥哥為她制造機會。他起先不明白個中理由,還強迫中獎了好幾次,不過後來學乖了,還是明哲保身好了。至于何聊,誰叫他是她哥哥呢?

他不喜歡發脾氣不表示他沒脾氣,且不說他對何小妹沒有任何心動,何小妹對他大概也是一種好奇產生的痴迷,他的成熟穩重是她同年齡男性中所缺乏的,所以便顯得與眾不同吧。因為是朋友的妹妹,他不想拒絕得太明顯,就只好能躲就躲。

床頭的鬧鐘開始了各類武器的轟炸,「啪啪,轟隆……」,先是沖鋒槍後是手榴彈,在狙擊炮響起之前,一只手掙扎地按掉了它。「姑姑真是瘋了,居然買這種鬧鐘……」秦淮痛苦地從空調被里伸出她的頭,看看鬧鐘上的指針,「八點了。」然後認命地起床,叼著牙刷,口齒不清地發著牢騷︰「再用這個鬧鐘,我遲早會心力衰竭,要不然也會得被害妄想癥……」

她主持的是夜間節目,所以工作時間也比較特殊,通常早上不用上班,只要下午去台里整理好資料,晚上可以準時直播就可以了。不過通常早上她也會到辦公室里翻翻郵箱和個人主頁,有些听眾是用這種方式與她交流的,順便找找有沒有什麼好音樂可以播給听眾听。

整理好儀容,一口氣喝完一杯鮮女乃,然後拎上自己的包,上班去也。

她所住的宿舍樓就在電台辦公大樓十米處,因為她主持完節目回家都很晚了,不太安全,索性就申請了台里的單身宿舍,周末的時候才能回家嘗爹娘的好手藝。寧小夏就住她隔壁,也因此雖然兩個人認識的時間不長但交情特別好。

第2章(2)

到了寧小夏的辦公桌前,發現這小丫頭叼著一只筆,不知道魂游何處呢。正打算嚇她一跳,卻看見習慣用手勢代替言語的王純安暗示她有話跟她說說。

苞著王純安到了茶水間,就看見這個平日里喜歡笑得比陽光還燦爛的老男孩皺著眉頭問她︰「你知道小夏怎麼了嗎?她今天早上來上班就頂著一雙熊貓眼,然後就一直發呆到現在。」

「不清楚呀,昨天晚上我和她一起去吃牛排時她就有點萎靡不振了。」秦淮搖搖頭,對于寧小夏的反常也不理解。

王純安對寧小夏的特別關注,大概只有寧小夏那個小傻瓜沒察覺到吧。秦淮一一看在眼里,卻不希望是從她的嘴里捅破,畢竟感情的事,只有自己心里才明白,不應該由局外人開口。

回到辦公室,趙桑寧不在,她早上九點鐘要主持「每日經濟在線」,所以這時候她就可以自由地使用辦公室里那台電腦了。

打開她的郵箱,把那些垃圾郵件通通徹底清除,把听眾的來信整理在文檔里列印出來。順便到自己的主頁上看听眾們的留言,這也是她每天工作的動力。

從听眾的反饋來看,昨天她播出的內容還是比較令人滿意的。趁著打印機還在「喀嚓喀嚓」努力工作時,她從櫃子里取出自己心愛的雕花茶具,放進了幾朵杭白菊,沖好茶,拉開百葉窗,透過玻璃,看見寧小夏還是保持剛才她看見的姿勢,繼續沉思。于是,輕輕嘆了口氣。多倒了一杯茶,打開門,徑直朝寧小夏的辦公桌走去。

熱騰騰的茶水放在桌上,冒出了一股股縈繞著的白煙,「發生什麼事了?」

寧小夏這才回過神,一臉不明白地望著她。

「小夏,從昨天晚上到今天,你幾乎都在發呆神游模魚,應該是有什麼事情吧?」

「沒事。」寧小夏顯得很疲憊,也不想多說。

秦淮見多了這種情況,「有事說不出口的話,不妨也寫信給我的節目算了。」

「去去去,你還真成了知心姐姐呀。」秦淮的關心,寧小夏不是不領情,只是每個人心中都有著甚至自己都不敢觸模的傷痛,也就不願意與人,尤其是熟悉的人分享。

「純安他也很擔心你的。」秦淮暗示著,也算是為苦情的王純安說說好話。

「不好意思,讓你們擔心了,等領了工資,請你們喝咖啡。」寧小夏絞著手指,估計還是沒發現她話中有話。

「你沒事就好,喝完茶,記得把杯子洗好還我。」

「知道啦,回你的辦公室去吧,等下資料沒整理好,趙姑婆又要用目光殺人了。」寧小夏開玩笑地推著秦淮。

回到辦公室,這才發現趙桑寧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回來了。打印機已經把她要的信件都打印好了,掉得滿桌子都是。她連忙放下杯子,整理好,松了口氣。只見趙桑寧收拾好東西,大概要先回去了。她晚上還要主持八點黃金時段的節目,所以一般早上的節目結束後她都會回家休息等下午再過來整理晚上需要的材料。

門「啪」的一聲關上了,她也順勢趴在桌子上,精神不振是會傳染的,提醒了寧小夏,現在輪到她自己在辦公室里醉生夢死了。唉,好想念白米飯的味道,昨天只吃了面條和牛排,早上喝的是鮮女乃,算一算也好像幾天沒沾過米粒了。難怪昨天踫到那個郵差先生,會莫名其妙地聞到飯香。

翻了翻桌上的日歷,明天周六,似乎該回家進補一下了。順便听听娘親的催婚令,二十六歲的女生,是有很多煩惱的。

孟端騎著他的自行車,穿過楓香樹的林,時不時地停車,掏出一大把鑰匙,然後按著鑰匙上的標簽,打開一個又一個信箱,然後像是很機械地把郵袋里的信放好。

這個工作有時候確實如何聊說的那樣,就好像是流水作業上某個固定環節,沒有任何意外,就算是有,大概也是鑰匙打不開信箱之類的麻煩了。郵差這個工作,本來在很多人的眼里,就上不了台面,東奔西跑,日曬雨淋,有時甚至吃力不討好。而他卻甘之若飴。從小家里的環境容不得他有過多的選擇,父親早逝,母親含辛茹苦地撫養他長大成人,家里沒有多余的錢讓他接受高等教育,他只能匆匆地選擇郵政學院,中專畢業分配去當一個小小的郵差。工資不高,卻讓他覺得很安穩,不必有太多的顧慮。他也喜歡這個平淡甚至乏味的工作,在把每一封來自五湖四海的信放進信箱時,他總有一種莫名的觸動,仿佛有一種情感在他的手中傳承。然後就會有一股小小的喜悅慢慢地暈開,溫暖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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