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想過要個屬于自己的家,真正像個完整的家,唯一缺乏的大概就只有婚姻那一紙承諾,現在那樣的夢更遠了。
孫和奏不曉得自己接手裝璜的房子,將來會是翟家三兄弟的家。
她特別偏愛的那棟房子,是翟日烺求婚成功以後的驚喜,是一次偶然發現幾乎在孫和奏的設計圖里總有這麼個窗台,當然,不是每個屋主都喜歡,遇見不喜歡的,她也從善如流將窗台從設計圖中刪去。
翟日烺卻暗暗記下了,安排了第二個驚喜。
當然,因為求婚未成功,本來該有的驚喜也變成驚恐,所有的禮物都沒有上場的機會。
孫和奏悄聲嘆口氣。今天的她不想這麼早回家,更不想看見當電梯門一開對門的一室黑暗,透露著主人不在的訊息。
于是,她往另一個從未涉足的方向走去,干脆月兌了鞋子赤腳踏在蔓延整個山頭的草地上,漫游。
「我也不想這麼樣,反反復覆,反正最後每個人都孤獨,你的甜蜜變成我的痛苦,離開你有沒有幫助,我也不想這麼樣,起起伏伏,反正每段關系都是孤獨,眼看感情變成一個包袱,都怪我太渴望得到,你的保護……」﹝作詞︰林夕﹞
突然哼起這首剛才工人听的廣播里的音樂,牽動她的心境,驀然抬首,前方有東西擋住她的路,是一座純白色的秋千,隨著夕陽微風略略擺動。
這讓她暫時忘卻煩惱,開心地展露孩子氣的笑容。
這里怎麼會有這麼孩子氣的玩意兒?她沒有考慮太久,身子便自動坐上木頭釘成的長凳上,縴腳一下一下蹬著地板蕩起秋千。
「那是老二的秋千。」
在她長長的靜默中,有個淡淡的聲音打破寧靜。
有個男人從陰影走了出來,孫和奏沒看過他,對于突來的人,她不好意思地站起身來。
「你是……」
「翟日微。」
啊!翟家老三,整天悶在溫室的那位。孫和奏對于這個只聞其名、未見其面的翟家老三是有些好奇的,她仔細打量了下,五官間的神韻,三兄弟有些相似,只不過翟日微沒有翟日烺那樣的粗獷,也沒有翟家老大的溫文。
「你還沒有下班嗎?」她看看腕表,已經六點多了。
「我就住在那里。」
她順著他手指比的方向望去,夕陽余暉照在玻璃上閃閃亮亮,是間溫室,滿山坡都是相同的溫室。她點點頭,但不知道該不該說什麼,場面有些令人尷尬。
「老二到澳洲出差。」
有人解決了她的困擾,開口起了頭。
「我知道。」她輕喃!听人說過。
翟日微這麼說是有其用意的,即便他性情淡薄,可對兄弟間還是有一定的關心存在。
這次大概吵得很嚴重,連他這個成天待在戶外溫室的人都察覺到了,烺竟然還躲到澳洲一個月!翟日微嗤笑。哼!可不記得公司跟澳洲有這麼密切的業務往來。
有人開始抱怨了,本來隸屬烺的工作平均地落在老大、阿硯和他上頭,還真吃不消。
惡龍的體型那麼巨大,本該多負擔點東西的。
「你們吵架了?」他還是問起。對于逐日漸增的負擔,他蹙起劍眉。雖說管閑事非他本性,但想必有人會感謝他的吧!
「哈!對啊!」她無措地搔搔頭。
「可以說說怎麼回事嗎?」這種探問人隱私的事由他做來有些怪。
也許是今晚月光太柔和,風的吹拂太過舒適,觸動了什麼,孫和奏開始講起那個光怪陸離到自己仍不敢實信的故事。
「我只是不想結婚。」然後就被罵了一頓。
翟日微微笑。沒想到烺也有踢到鐵板的一天。
「有什麼原因嗎?」他也不拐彎抹角。
「有啊!當然有啊……」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腳。
沉默在兩人間蔓延,她忽然轉頭看他。
「你想听?」她有種錯覺,好似他就在等她說些什麼。
「如果可以的話。」
她重重嘆口氣,講起自己的婚姻觀,還有母親的外遇,以及她和翟日烺間的沖突,和她自己根深柢固的看法。
平時不輕易出口的心事不再掩藏,她內心下意識覺得身邊這個男人就像個親人般,那樣無害,不用顧忌他對此會有什麼反應,只是傾听。
「你該跟他談談。」對于事情的棘手程度,翟日微直覺自己不該管,只曉得有件事大概是他能幫的。
「是嗎?」
大家都這麼想嗎?她偷偷想過,漣襄也這麼說過,現在連大火龍的弟弟也這樣覺得,也許他們兩人真該好好談談……
第十章
翟日烺前腳才踏出電梯——
「耶!你回來啦!澳洲好玩嗎?有沒有看到無尾熊?」康勤硯一樣的活蹦亂跳,他探出頭隔著翟日微跟好久不見的頂頭上司打招呼,無感對方神色的肅穆。
翟日微轉身輕撇嘴角的點頭招呼。
「沒有無尾熊,可是有熊貓!」翟日烺臉色鐵青的回瞪,暗示著自己不悅時一貫的暴行,不諱言自己的拳頭隨時都能招呼過去。
他是欠揍了是不是?他是去出差,不是去游歷!雖然老實說,他逃避的心態大過于對工作的求好心切。
「澳洲也有熊貓嗎?」康勤硯竟然當真了。「我沒听說過,是中國送了一只給澳洲當禮物了嗎?」
對于這兩人的對話,翟日微可是無法再保持冷靜,根本藏不住突來的笑意。
「怎麼?不對嗎?」康勤硯還這樣問。
嗤!兩個瘋子!翟日烺腳跟一旋,打算離開。
「好了,你先走吧!我有話跟烺說。」翟日微揚著嘴角,拍拍康勤硯的肩膀示意他先離開。
康勤硯一頭霧水,聳聳肩往辦公室的方向離開。
聞言,翟日烺停下了腳步,有些詫異。「你有話要跟我說?」
「嗯!」
「什麼事?」他兩手插在休閑長褲口袋,顯露在衣服外的古銅色肌膚是南半球的夏天在他身上肆虐的證明。
「我听說你們吵架了。」「你們」是誰,不在話下。翟日微不是詢問,而是肯定的語氣,表明他確實知道事情的真相,而非光憑猜測。
「嗯!」翟日烺用鼻音重重哼了一聲。
「你打算好好談了嗎?」不然牛脾氣的他是不可能輕易回來的,既然回來了,就是有了決定。
「我會,我想了一下,雖然不能接受她這樣逃避,我還是希望能談清楚。」他剛開始的確是很生氣,任何一個人在這樣的情形下被潑了冷水,就不信還笑得出來。
或許他也太過急躁,她突然間就說自己不結婚,他急切地想問個明白,想得到個承諾,所以對于她逃避的態度他更是慍怒。
當時望著窗外雪梨的黑夜燈光點點的他!平靜下來後,回想過自己在當時說出口的話,竟然感到心驚。
他竟然說不會再愛她……真是該死!他把話說得太過決斷了!
他當時真的是在氣頭上,所有的話都沒經過思考就說出,如果愛真的能說收回就收回,怎麼還會有無數人在為情所苦?
「她有她自己的理由。」翟日微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他只能點到這里,這個故事還是該由當事人來說。
「你見過她?」否則不會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
翟日烺有些不舒服,這些事像是該由他第一個得知,而非透過第三者之口。本來平復的怒意有悄悄抬頭的趨勢,他沒有選擇當下發怒,有個人才是必須承受他怒意的最佳人選。
「我在後山頭遇上她,談了會兒,你好好跟她談。」翟日微敏感察覺自己二哥身上的電流有些來者不善。「我走了。」他做的事好像太多了,他要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