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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面」 第26頁

作者︰月下桑

刻上掌紋的時候,段林發了很嚴重的高燒,醒過來的時候,就成了不會游泳的段林。

一切想起來的時候,段林發覺自己被舉高,正要投往湖中,岸上站著看著自己的村長……村民們舉著火把麻木地看著這一切,仿佛一切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段林忽然想起來,那幾個人就是將水草投下湖的大人。十幾年過去了,他們變成了白發蒼蒼的老者,自己也長大了,如果水草還在,應該也是這麼大的年紀。

「水草……一直在這湖底下,看著我們。」段林忽然開口了,對著一直看著自己的村長道,老者的臉色在听完段林的話以後赫然變色!

「把他們扔下去!」猛地揮手,直到看到所有人都被扔下了湖,老村長才氣喘吁吁地撐起拐杖。

水泡將段林的身體包圍了,冰冷的水直直壓過來,無法呼吸的痛苦……就好像小時候那次……好像……

段林睜大了眼楮,捂住不斷漏氣的嘴巴,段林驚訝地發現自己腳下黑壓壓的竟然……是水草。

黑色的水草覆蓋了整個湖底,纏住了自己的腳,段林感到自己無法掙月兌。

向下看去,在那濃重的黑草之間,段林看到了一抹白色。是安小北!

女孩沉在比自己更深的地方,頭發混入了水草之間,順水飄搖。安小北是昏睡的時候被沉下去的,糟糕!要救她!

安小北的身影赫然與當年的水草重合,段林努力讓自己沉的比對方更深。

安小北的腳不只是被石塊、更被水草糾纏,一定要盡快幫她解開!盡快!

用牙齒咬著捆住女孩手腳的繩索,胸腔的氧氣越發少了,段林感到力氣在一點一點離自己而去,還有生命的跡象。

當年……水草是不是也是這樣呢?

手腳被捆住,沉在冰冷湖底的水草,放棄了自己生存的可能,一點點將捆住自己的繩索解開,看著自己的朋友緩緩上升,而自己留下來,等待死亡……

那時候水草是怎麼樣的心情呢?她當作朋友的那個人背叛了她啊!

撕咬間,段林感到一股血腥的味道,太過用力而將嘴弄破了麼?段林卻毫不在意,咬開了最後一絲繩索,段林終于直起身子,準備目送女孩升上水面。

長長的頭發飄散在水中,就像長長的水草……

段林幾乎是著迷地看著眼前的景象,看著眼前女孩水草般的長發慢慢移開,露出一張蒼白的臉……

段林怔住了。

長在腦後的臉,烏黑得幾乎沒有眼白的眼楮……

如此詭異的長相……是水草。很多年前認識了很久,卻只見過一面的水草。

于是,段林笑了。

與那張冰冷蒼白的臉孔相距僅僅三厘米,感到那柔軟的長發盤旋在自己的臉頰,段林毫無畏懼地對上了那張被外面的人稱為妖怪的水草的臉龐。

如果可以觸模她就好了,自己可以按照當年的約定幫她清理,可惜自己的手腳皆被束縛,不可動彈。

如果可以說話就好了,自己可以對她說聲對不起,可惜自己的嘴唇踫觸到的只有水波。

如果可以……

長長烏黑的頭發再對悔掩了水草的臉龐,段林看到女孩對自己露出了一朵一如往常的笑容,緩緩上升,段林于是微笑了,微笑地看著女孩的身體緩緩上升……消失成一個小黑點。

水面上方,是自由、是生命。

段林緩緩閉上了眼楮,任憑大量的冰水涌進了自己的月復腔……

段林漸漸失去了直覺,最後的視線,段林看到有人對自己伸出了手……

***

段林是被落在身上的陽光照醒的,醒過來的時候,段林看到旁邊整齊地和自己並排躺著安小楠、安小北、黃石還有杜曼。這是怎麼回事?

看著久違的陽光,段林心里充滿了問號。向遠處看去,一道熟悉的身影讓段林月兌口而出︰「沐紫?你沒死?」

「嘖!這是對救命恩人說的話麼?」聳著肩,少年月兌口而出的是段林熟悉的譏諷口氣。

看著沐紫纏上繃帶的胳膊,段林忽然松了口氣。

只是受傷麼?太好了……心里莫名其妙的高興,一向木訥的段林難得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沐紫瞥了他一眼。

「不,只是覺得……這陽光太好了。」伸出手去,看著自己終于長平最後一絲刻痕的掌心,段林笑了。

伸開手掌,段林讓陽光從指隙露出來,強烈的陽光……段林眯上了眼。

雨停了,下了多日的雨終于停了。

那些借著雨天返鄉的亡靈終于回去了,不是麼?段林淡淡笑了。

***

段林所屬的村子消失了,一夜之間消失了,因為嚴重的土石流。

連續幾天的暴雨終于超出了小小山體的承受能力,終于在昨夜的大雨中倒塌,大部分的人都提前搬走了,只有村長一行人在從外面返程的途中,正好被土石流淹個正著。

幾個人的尸體仍在打撈中。

與此同時,山後的湖中卻忽然浮起了一具白骨,非常奇特的白骨。

經過法醫驗證,該人死于十余年前,死的時候約莫九歲,孩子的左腳上有斷開的繩索,在水底找到了繩索的另一端——一塊石塊。

這個孩子是被謀殺的,誰會在多年前對一個孩子下那樣的毒手呢?

警方經過多方考據,犯人卻未果。

倒是法醫後來對死者進行容貌還原的時候,得到了更驚人的結論︰這個孩子有兩張臉,是一種極罕見的雙胞胎胎內吞噬現象。強大的一方為了爭奪養分,將自己較弱的兄弟姐妹在母體內吞噬,然而沒有吞噬完全,留在活下來胎兒身上的一種殘存現象。

能遺留下來一張完整的臉孔,還真是罕見的醫學案例。一時間,報紙上對這一現象侃侃而談。至于那消失的大學生們的事情,警方沒有做太多的調查,最後以失蹤案告終。

「再見!」安小楠、安小北、杜曼和黃石向遠處的段林及沐紫揮著手,他們手上拎著行李,身後是雇來的馬車。

今天他們決定離開這里,這里有太多不好的回憶,不過也有好的。

「不用你幫我拎行李。」板著臉,杜曼冷淡地對旁邊幫她拎起行李的黃石道。

「……妳啊!適當接受別人的幫助會更加可愛一點的。」不理會杜曼的抗議,黃石拎起杜曼的行李上了車,趁人不注意的空檔,黃石對段林這邊比了一個OK的手勢。

段林笑著揮了揮手。哪里都有愛情故事發生,不是麼?

安小北對事後發生的事情完全記不起來,直到現在,段林也不能確定那天自己在湖里見到的,是安小北還是真正的水草。

不過一切都不重要了。揮揮手,段林看著承載四個人的馬車漸漸消失不見。

「如果有機會的話,回去教我攝影吧?」馬車上,黃石拼命向一直不理會自己的杜曼搭著話。

杜曼看了眼黃石,慢慢轉過身去。

天快黑了。鄉下的涼風非常舒適,不過夜里卻會非常的冷。

看了眼不停哆嗦的女孩,黃石笑了笑,將衣物披在了杜曼身上,不等女孩拒絕,黃石率先堵上了杜曼的嘴,「以後不一定還有這樣的機會,你就接受吧。」

有點奇怪的話,說不上哪里奇怪,杜曼選擇接受了黃石的好意。

借著最後的光線,杜曼拿出了口袋里自己拍下的照片─這些,應該就是此次旅行唯一留下的記憶了吧?

照片里,大家還都是活生生的,照片里明明……

「真是不能理解,恨一個人真能恨到為對方自殺麼?」看著照片,杜曼喃喃道。

黃石卻笑了,「我卻是能理解的。我遺忘了一些事,不過在湖里的時候卻忽然想起來……我也曾經有過那種心情的,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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