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聲源處,青楓被眼前的景象刺痛了心。
在陡峭的山壁邊,一匹全身雪白的駿馬不停地掙扎著,前腳處有著令人怵目驚心的點點殷紅,染在銀白色的雪地上,像一幅鮮明而殘酷的畫作。
「‘追風’!」她一邊輕聲呼喚,一邊向受傷的愛駒靠近。
原本受驚的馬兒在看見主人後,便安靜了下來,無辜的眼神透露出它無言的乞求。
「放心,我們會救你的。」她忍住欲掉下的淚,堅強地安撫受創的馬兒。
「是捕獸器。」藤原天河檢查了一下,發現馬兒的前腳整個沒入獸夾中,被緊緊地鉗制著。「該死!又是盜獵者。」
他抽出隨身攜帶的匕首,在雪地中挖出整個捕獸器,端詳了一會兒,匕首一敲,獸夾便應聲而開,釋放了被鉗制的白駒。
「太好了,‘追風’!」青楓抱著馬兒的頭磨蹭著。
「我們趕快離開這兒吧,這里的地盤似乎不太穩……」他的話還未說完,只听見轟然巨響,腳下的硬岩忽然崩落——
「小心!」他一把抱住她,但為時已晚,于是兩人筆直地墜落到無邊無際的黑色深淵中。
***
崖底——
青楓逐漸恢復飄忽迷離的神智,感到一絲痛楚由足踝傳來。「嗚……」腳大概扭傷了吧?她坐起身來,才發現自己一直在藤原天河的懷抱里。
「唔……」藤原天河發出申吟。
「天河,你還好吧?」借著微弱的光線,她發現他一臉蒼白。
「嗯,還好,可能肋骨斷了幾根。」他咬緊牙根說著。
「你在流血……」她看著雪地上越染越大的殷紅,令人怵目驚心。
「笨蛋!吧麼為了救我弄得自己一身是傷?」想到他一直保護著自己,她覺得胸口熱熱的。「因為你值得。」他苦笑。
「你……」
一滴溫潤的水珠掉落在藤原天河的臉上,漸漸的,雨滴、三滴……
「青楓,你在哭嗎?」他仰起頭看著身旁的人,但因背光的關系無法看清楚。
「才沒有!」她倔強地不肯承認,但濃重的鼻音卻告訴了他答案。
「听我說,」他嘆了口氣。「我現在這樣子沒辦法動彈,你應該可以自己去找人求救,好嗎?」逐漸下降的體溫告訴他情況不太樂觀。
「笨蛋,這樣你會凍死的!」她罵道,臉上的淚卻流得更凶。可惡!這時候流什麼淚?
「我不會這麼容易就喪命的,我還有好多事要做,記得嗎?」
「嗯,你說過要培養出更多的好馬,還有要提醒你那花心的好友收斂一點……」她伸手用力地擦拭臉上微熱的液體。
「青楓,堅強一點。」他勉強自己撐起身子,用手指抹去「他」的淚。「男人不可以這麼愛哭。」「我才沒哭!」她仍死命堅持著。
「那就去吧,你一定可以的……」該死!意識已經有點模糊了,難道這已是他的極限了嗎?
「天河!你還好吧?」在他頹然倒下的同時,她及時接住了他。
他抬頭看著眼前的少年,蒼白的清秀臉龐猶有淚痕,星眸中滿是焦急,也許這是最後一次能這樣看著「他」了……
「天河?」她伸手握住他撫在她臉頰上的手,而他手上的鮮血也染紅了她的雙頰。
強忍身上傳來的劇痛,他的頭緩緩向她靠近,就在她以為他要昏倒在她身上時,他溫柔而堅定地吻上她的臉,吻去她的淚痕。
「天河?」她震驚著,然而他仍輕吻著她的臉頰。
「去吧。」他在「他」耳邊細語,兩人額貼著額,眼對著眼。
「你……」剛強壓下的淚水現在又回到眼眶中,她看著他,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在我們國家,男人掉淚被認為是軟弱的表現。」他雙手捧著「他」的臉頰,嘴角微微揚起。「我才沒——」她嘴硬地想反駁,接下來的話語卻全被他的唇堵住。
一瞬間,她瞪著雙眼愣在那里,但不知為什麼,她隨即閉上了眼投入了這場瘋狂的行為。
許久許久,他放開了她,兩人的氣息都非常紊亂,他對她露出了個微笑。
「去吧。」話一說完,偉岸的身軀終于承受不了大量的失血,倒向銀白色的雪地。
「天河——」
第五章
夜深人靜,滿是白色錦幔飄動的雪香居內,躺在香榻上的美人忽然由睡夢中驚醒過來。
「原來是夢。」若雪松了一口氣,坐起了身,環視一片寂靜的屋內。「呼!只是惡夢而已。」她告訴自己,不要再去想夢中全身鮮血的好友,那只是個夢而已。
若雪輕巧地下了床,來到了窗前,咿呀一聲推開了窗門。映入眼底的是滿天的星斗,在這沒有月亮的夜晚,每顆星星都特別地美麗耀眼,而街頭冷冷清清,一個影子也沒有。
「唉……」她長嘆。什麼時候她才能離開這個地方?在這里雖然物質生活過得很好,但心卻是不自由的啊!
「哼!」暗夜中,傳來了一聲不屑的冷笑。
「誰?」她斥道,一轉身,赫然瞧見屋中多了一道黑色的人影。
「你……是怎麼進來的?」
「我不回答這種蠢問題,女人。」
黑影朝她走近,透過微弱的爐火和背後的點點星光,她看見了不速之客的真面目。
昏暗的光線下!是一張邪魅陰沉的臉蛋,兼具了陽剛之氣和陰柔之艷,狹長而有神的雙眸微微眯起,似乎正上下打量她這個獵物,血色的薄唇掛著無情的冷笑,而及肩的黑發隨意地披散在身後。這個男人,全身散發出危險的氣息,像傳說中在深夜出現的魑魅魍魎,令人不寒而栗。
「你……是誰?到底想做什麼?」她憤怒地質問他,一邊對自己的膽怯感到生氣。
「我要你。」殘酷而無情的宣告敲進她的耳里。
「你……」逃離這個充滿危險氣息的男人身邊,是她的直覺反應,但就在她正欲動作的同時,他早已看出她的企圖,反手一個擒拿,就將她輕易地納入懷中。
「放開——」她張口欲叫,卻隨即被點了昏穴,軟倒在他懷中。
「哼,女人!」他冷冷地看著昏迷中的若雪,抱著她往窗外縱身一躍,暗如鬼魅般的身影隨即消失在寂靜無邊的夜色中。
***
「青楓……青楓……」
是誰在叫她?這充滿稚氣的聲音,好熟悉啊!可是,為什麼她找不到這聲音的主人呢?她只覺得好累、好累,好想就此沉沉睡去……
「青楓!」
一股外力促使她睜開了眼,只見意雲的一張大臉出現在眼前,而自己的雙頰被她的兩只手捏住。一旁的家丁都是一臉的惶恐和無奈,隱隱約約還可听到他們的勸阻聲,然而似乎沒什麼用,因為意雲的雙手還在她的臉上肆虐。
「丫頭!被了,我已經醒了。」青楓坐起身。唔,全身酸痛!但她更擔心的是——「天河……怎麼樣了?」她沖口而出。
「肋骨斷了三根,其余是外傷,我已經處理好了,沒什麼大礙。」意雲說道,隨即語氣一變。「拜托你們別嚇死人好不好?好端端地出去,卻滿身鮮血地被人抬回來,還好沒給娘看到,不然她一定會暈過去。」
「對不起,是我太不小心。」回想起來,她也是心有余悸,幸虧有「追風」的幫忙,在崖上引起其他家丁的注意,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話說回來,他倒是挺保護你的嘛!」意雲賊兮兮地奸笑。「從那麼高的崖上跌下來,只有扭傷真是奇跡。」她意有所指地瞄了瞄青楓的足踝。
「我去看看他。」青楓下了床,對妹子的調侃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