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告訴我,你的婆婆究竟前後帶文儀多久的時間?」仇繁定好奇的問。
「每一次大慨前後都不到三個月吧!」
「這樣子對寶寶好嗎?我記得好像在哪里看過,小孩子是很敏感的,連小嬰兒都可以分辨誰愛他,誰不喜歡他,那文儀……」仇繁定蹙眉問。
「我有什麼辦法?婆婆在文儀的兩足歲時主動要幫我帶文儀,她說小嬰兒太小,半夜還得泡牛女乃、換尿片,她做不來,可是兩歲的小娃兒,她肯定游刃有余;而且高雄的天氣不比台北陰冷潮濕,對小孩子比較好,如此義正辭嚴的說辭,我能拒絕嗎?總不能再當一次不知好歹的媳婦。
「較討厭的是每次不到三個月,文儀又被送了回來,婆婆的理由總是文儀愛哭、愛鬧、脾氣拗不好帶,不如小泵的孩子好帶,害她身體都變差了。一听她這麼說,我立刻又把工作辭掉,等她自覺身體好多了時,她又說要幫我帶孩子,每次的戲碼總是如此重復,文儀也因此無所適從,脾氣愈來愈壞,就是因為沒有安全感,所以我才在四年前和俊賢遷移到高雄來住,以避免小孩子的生長環境差異太大及長途奔波。
「其實不管婆婆怎麼說文儀如何難帶,脾氣有多糟都無妨,只要她在我身邊就夠了,其余的難題對我都甘之如飴。」汪曼瑀夢幻似的雙眸因回想而更加迷離,也柔化了臉上線條而顯得更加吸引人,「更何況她會這樣,也是我們大人造成的。」
汪曼瑀語重心長的告誡仇繁定,「日後你若結婚生子,千萬別把孩子夾在夫妻或親情的拉鋸戰中,其實我知道婆婆是有心要和孫女親近,就怕文儀長大只認外婆、阿姨、舅舅,而不知爺爺、女乃女乃,可是她的作風,卻變成將幼小的孩子當成親情的籠絡對象,其實這也是沒有必要的。」
「你是一位有耐心和愛心的母親。」仇繁定可以猜想,兩、三歲的小娃兒有多麼難纏,更何況自己還親眼看過同學的孩子正是如此。
「我這個人向來沒有耐性,更何況第一次當媽媽哪有什麼經驗,好幾次我只想把文儀抓起來痛打一番,再不,我就丟東西出氣,很壞的習慣對不對?」汪曼瑀很有自知之明的道。
「到後來還是你婆婆主動放棄?」
「沒錯,這讓我高興得吃素一個月,女兒總算可以長久的待在我身邊,從那時候起,我就發誓除非可以找到一份同時可以照顧文儀,另一方面又有彈性的工作環境與時間,否則寧可放棄工作,這也是多年後我從事寫作的原因,除了興趣,且能照顧到家庭與文儀也是我優先考慮的。」
雖然汪曼瑀曾說她習慣熬夜,不過看到她臉上疲憊的樣子,及眼眶有淡淡的黑眼圈,仇繁定決定該是自己告辭的時候了。
「我該走了,看你黑眼眶都出來了。」仇繁定收拾好自己的東西,站起身告退。
「沒人告訴你做人不要太誠實,尤其是批評女人的外表時?」汪曼瑀不再留他,終究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太晚,還是容易招惹閑話。
「可是我話沒說完呀!」仇繁定委屈的道,「我還有一句就是,就算你有黑眼眶依舊不損你的半分姿色。」
「的確夠資格。」汪曼瑀佩服得嘖嘖聲作響。
「嗯?」
「公子嘍!那張嘴甜死人不償命。」汪曼瑀走到大門正想開門時,習慣先往門上的貓眼往外看,一看,乖乖!她轉身認命的對仇繁定說︰「看來今晚你還不能馬上回去,我還得再收留你一些時間。」
「為什麼?」仇繁定不解的問。
「你自己看。」汪曼瑀將位置讓給他。
仇繁定從貓眼往外看,知道汪曼瑀所指為何,他的門口有兩個人站崗,一個是楊懷謹,另一個就是陳玉琪。
「怎麼樣,有何打算?」汪曼瑀退一步問。
「你願收留我嗎?」仇繁定故意可憐兮兮的問。
「我應該嗎?」汪曼瑀嬌笑反問。
「當然,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再說,剛剛是你自己說我還不能走的。」仇繁定想到汪曼瑀剛剛所說的話,立即耍賴道。
「沒錯,我是這麼說,跟我來吧!」汪曼瑀帶仇繁定到相臨主臥室的客房,道︰「今晚你就先住一宿,有事明天再說。」
「不好意思,麻煩你了。」看到汪曼瑀從客房的櫥櫃拿出寢具,他立即上前幫忙。
「今晚是我們認識以來少有的和平共處,說不定明天起,我又開始對你咆哮了。」汪曼瑀對仇繁定的態度自己心知肚明。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既然我們難得有著和平,就讓它劃下今晚完美的句點。」仇繁定提議道。
「晚安。」汪曼瑀輕聲道出這兩個字,表示自己附和,臨到房門口時,她又轉過頭問︰「那陳小姐和那位先生怎麼辦?」
「我想楊懷謹他自會處理。」仇繁定高興的將燙手山芋丟了出去。
「楊懷謹?那個人的名字?」
「你和他也有一面之緣,上次在市場邊時,就是我們第一次踫面的那次,他就站在我身邊。」看汪曼瑀一臉茫然的模樣,仇繁定不禁有些偷快。
「抱歉,我對認人的能力向來很差,所以……沒什麼印象。」汪曼瑀歉然的道,她也時常因這點讓人覺得她很傲,再不就是凡事都漫不經心的。其實,她只是很懶得去注意人。
仇繁定樂得直道︰「沒關系,反正他不重要。」
「明天見。」汪曼瑀柔聲道,並關上客房的門。
走出客房的汪曼瑀並沒走進主臥室,反而進入書房,回想今天的種種,似乎「精采」了許多。
望向依然安躺于書桌一角的牛皮紙袋,回想這八年來的婚姻生活有悲、有喜、有嗔、有樂,而這些悲喜全圍繞在女兒文儀的周圍發生,霍俊賢,一位愛深情淺的男人,終于在八年之後要將自己松開,這遲來的自由,讓她反而不知該不該接受。
夜,好像太靜了些,安靜得讓汪曼瑀無所適從。
第六章
「叔叔,早安。」文儀訝異的和仇繁定打招呼,沒想到一早起床就看到他從客房走了出來。
「文儀早,吃過早餐了嗎?」仇繁定已經打定主意,暫時要在汪曼瑀家叨擾一陣子。
「還沒,我們都是在路上吃早餐的。」文儀將松散的發辮解開,「叔叔,你會綁辮子嗎?」
這可難倒仇繁定了,雖然雙親訓練他多項獨立技能,可惜其中沒包括編發辮。
看他一臉為難模樣,文儀冰雪聰明的猜出仇繁定一定不會,自動替他解圍道︰「沒關系,我找媽媽幫我綁好了。」
「媽媽呢?」仇繁定這才注意到,沒看到汪曼瑀的蹤跡。
「還在睡,媽媽一定又熬夜了。」文儀猶豫著該不該將母親叫醒。
「那我們不要吵她,叔叔送你上學,路上我們一起吃早餐。」仇繁定建議道。
「好!可是頭發……」文儀甩甩烏黑如瀑的秀發,「今天有體育課。」
「很不方便?」
「嗯!」文儀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那……綁馬尾如何,這個發型應該難不倒我。」仇繁定在征求文儀同意後,拿起梳子嘗試第一次幫別人梳頭發。
約莫十分鐘,仇繁定才終于把文儀的頭發全數束成馬尾,這時他才松了口氣,總算沒漏氣。
「好啦!會不會太緊?」仇繁定沒有把握自己的力道會不會太大。
「不會。」文儀甩甩頭發,不覺得頭皮太過緊繃,立即又加了一句,「剛剛好耶!叔叔好厲害,爸爸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