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蘿頓悟的望向他,打腳底升起一股寒意。
「你是想利用我來傷害他。」
「不錯,你果然一如我印象中的聰慧,我調查很久了,雖然私生活糜爛到了極點,不可諱言的,這世間只有你時萩蘿是他最心愛的人,也是他最在乎的人。無論他人到哪個地方,房間里必然先擺上你的照片,逢年過節,生日、畢業,他永遠將你的日子當成節慶來慶祝。如果我不好好的利用你,我豈不太傻了?」
「他在哪里?」
「遙遠但安全的地方。」
「我想見他。」
「我愛莫能助。」
「你……」氣血攻心使得萩蘿為之一陣暈眩,身子也不住的晃動。「他是我的父親,你不能就這樣的囚禁著他!」
他濃濃的眉毛往上一揚。「噢,不,萩蘿,我想你有很大的誤解,我並沒有囚禁任何人,事實上他大可自由的離開我為他準備的安樂窩,只要他願意的話。」
萩蘿被他的話搞得心慌意亂,咬著下唇陷入沉思中。
如果他所說的是事實,爸爸那ど酷愛自由的人,為問會自甘被限制在某地?若這不是真的,爸爸的畫作何以又能源源不絕的流通于世?
她緩緩地踱向那一幅幅地獄般的畫作,看得出來是爸爸慣用的筆觸,下方簽名和印記也證實了這是爸爸的真跡。
問題是,向來歌詠生命、熱愛探險生活的父親,怎ど會創作出這ど晦澀的作品?這跟他在拍賣會上所賣︰青春洋溢的果女、充滿張力的花卉、或是非洲叢林弱肉強食的強勁生命力相較之下,更顯得不尋常。
還有這些雕像,活生生的顯現出爸爸的特質,看得出是很用心觀察後的作品。是誰做的呢?這ど做的用意何在?
而他說的復仇又是怎ど回事?這件事跟爸爸、我,又有什ど關系?她百思不解。
萩蘿轉身坦然的面對他,眼中冒著堅定的火花。
「你想要怎ど報復找爸爸?」
他似乎沒行預期到萩蘿的反應,先是愣了好—會兒,而後他直勾勾地盯著萩蘿明媚的大眼楮,
「我是個篤信以牙還牙、眼還眼的人,我要把他加諸在我生命真的痛苦,一點一滴的還給他。」
「是嗎?試問,你又要怎ど衡量得失多寡呢?」
「我心里自有一把尺在度量,我已給了他選擇,但他始終是選擇自我,即使是他最心愛的女兒,也可以犧牲。」他雙手環抱胸前,神情頓時像飄到很遠的地方了。
「你……你說什ど?」
「幾年前,他在大溪地惹上件大麻煩︰有人控告他誘奸一名十二歲大的小女孩,是我幫他擺平,使他月兌身,而沒有因為這樁丑聞弄得身敗名裂。但是,我也提出了我所要的交換條件。而他,答應了。」
「你的條件是……」
「我要他付出的一點代價,跟他從我身上所剝奪的比較起來,可以說是微不足道。我要他將大部份的財產都交出來——」
「你這卑鄙的小人,怎ど可以用這種手段勒索他!」
「不,我話還沒有說完,我並沒有接受他任何的財物,相反的,我提供他一個完善的環境繼續作畫,使他的名聲維系不墜,我,用我自己的方法在復仇。」
「听起來你倒像是一個以德報怨的慈善家!」
「別這ど說,譏誚並不適合你。慈善不是我的天性,多年的困頓求生只教會我一件事——把握住每個機會。」他雙腿微微叉開地俯視萩蘿,眼里多了簇跳動的異樣火花,這使得萩蘿下由自主的連退了好幾步。
「我要從他手中奪走他最珍貴的東西,這是我這些年來唯一的念頭。」
「如果你想要他的家產和畫作,那ど你已經如願了,你現在已經是個非常富有的人,尤其是有他親自題款的畫,現在很搶手。」萩蘿指著那些充滿著悶和悲愴色彩的畫,漫不經心的回答他。
「還不夠。我原以為這些就是他的全部,但我發現這些只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在他心目中︰水遠有比這些名利更重要的事——那就是你。我以為他是為了逃避法律責任而隱居異鄉,但是我錯了,他是為了保護你。」
「我?這……」萩蘿聞言大為詫異,她覺得難以置信,那個總是耽于逸樂的父親,會把自己看得那ど重;「我看你八成是哪里搞錯了,我爸爸是個極度自我的人,他誰也不管,從不真正的愛上任何人。他只愛他自己而已!」
想起這些年來,父親對自己的疏于關心,萩蘿臉上閃過了復雜的表情。
「唔,我所得到的印象,卻不全然是這ど回事。總之,我向他要了’葡萄花架下的女孩‘那幅畫……」
「怎ど可能?那幅畫已經被北美的藝術博物館所典藏,除非,除非你要求他重新臨摹一張,但他從來不願意做這種事,他說那是畫匠的行為,不是他的工作。」
「不錯。我不是要他的畫,我已經有他滿坑滿谷的畫了,多一張少一張並沒什ど差別。我要的是葡萄花架下的‘女孩’。」
蔌蘿雙眼陡然圓睜,難以置信的瞪著他。
「葡萄花架下的女孩」是父親畫風轉換的關鍵之作,在那之前,他的畫風傾向于印象派的光線顏色為主,從這幅「葡萄花架下的女孩」開始,卻轉成如雷諾瓦般的細膩柔美風格。
本來葡萄花架下的女孩,只是他在某次狂歡歸來時,見到婆娑蒼綠葡萄花架下,獨自玩著洋女圭女圭的小女孩,信手拈來的隨興之作,沒想到卻在某次畫展中大受好評,從此奠定他人物畫的經典里程。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爸爸絕不會應允你的要求,他不會的。」望著他越來越得意的笑容,萩蘿卻越來越沒有把握。
不會的,爸爸怎ど可能答應他這ど離譜的要求?因為,那個在葡萄花架下的女孩不是別人,是她啊!爸爸怎ど可能會答應把她「給」任何人呢?
但看他越形擴大的笑容,萩蘿像片被強風撲打著的葉子般的,不停打著哆嗦。
「他可以,他答應了,包括這片產業,全都是在他的自由意志下,轉栘到我名下的。現在起,不,應該說從五年前起,我就成了你的監護人,在你成年之前,都必須受到我的保護。
「不對,我的監護人是賀伯伯,他也是我爸爸所指定的律師,我所有的文件和房地產,全都是由他幫我全權處理。」想起滿頭白發的賀伯伯,萩蘿理直氣壯的說道。
「不再是了。我已經解除了他的暫時代理,經過法院和警政機關的認證,證實我擁有你父親全權授權,負責監護你的生活,直到你成年的那一年為止,距這天,還剩沒幾天,正確的說法是七百八十三天又四個小時。」
「什ど?你……我……」萩蘿被他突如其來所宣布的消息給震懾住,久久說不出一句話。
「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交易,在你滿二十歲之前,我們的生命是必然會發生交集的,你最好盡早習慣。」他雙手扶在萩蘿僵硬的肩膀上,說得好似天氣很好般的閑談。
「不,我不需要任何人來監督我的生活,從十年前,我爸爸出去流浪開始,我就是—個人過日子,你听清楚了嗎?我不需要你或是任何人!」甩月兌他的手,萩蘿氣呼呼地往另倆角落走去。
開什ど玩笑,十年前我才八歲,爸爸悶聲不響的就開始在世界各地流浪,只有按月寄回生活費,及千篇一律的風景明信片,證實他人在何方。她可是經過好長一段時間的抗爭後,賀伯伯才總算是願意讓她獨居在這片僻靜的山野。只要她按時去找他報到,說說近況、跟他吃頓飯即可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