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木姑娘,妳身子骨還虛得很,快些請坐。我花辰作夢也沒想到︰竟然會有如此神跡,教我月兌胎換骨。木姑娘你可真是我花辰的救命菩薩。」
「公主,紫嫣並沒有幫上什麼忙,或許是公主仁德感天……我,我只可憐我那來不及出世便夭折了的孩兒。」想起被強灌斑鰲湯而致胎兒不保,紫嫣面色一黯她哭道。
「哼,這張虎也太過無法無天,本宮必不輕饒他。木姑娘,但不知……這胎兒的父親是誰?本宮听婆子們說木姑娘尚未婚嫁……」
聞言抬起頭,紫嫣只是輕輕地嘆了一聲,似要將滿腔的幽怨都藉聲而抒發,這使得花辰也不好再追問下去。
「罷了,妳有妳的難處,本宮也不再為難妳了。從今兒起,妳就是我花辰的好姊妹,倘有哪個敢招惹妳,本宮定不善罷甘休,妳好好歇息,本宮尚要去治張虎那壞痞子哩!」裙擺水袖一甩,抬頭挺胸地率領大隊人馬,堂堂花辰公主即氣勢洶洶的往囚禁著張虛的齋房而去。
第八章
趁著寒谷因憂切紫嫣境況而分心之際,齊泰使出他暗地里向齊鐵生偷學而來的虛綿掌,只見他手如春風拂柳般的軟弱無力,但見招式綿密且連貫,一一疾指至寒谷背後重要穴道,手影如花樹月影招搖,不多時即令全然沒有防備的寒谷,被他狠狠地制住了。
「你……」動彈不得地僵在那里,寒谷萬萬沒有料到自己會中了他的暗算。又急又氣,更多的是擔憂駙馬邸內紫嫣的遭遇,使得他咬緊牙根地一再運氣,意圖沖開被點制住的穴道,但這些被封住的穴道之內,卻像是有搬陰寒之氣,次次地將他的純陽之氣抵消,使他完全便不上勁。
「寒谷,這虛綿掌卦卦相連,對這純陽之氣最為相克煞。我沒有惡意,只想讓你靜下心來听我說幾句話。」搓搓手,齊泰繞到寒谷面前,表現出相當程度的誠懇。
「你我之間又有什麼好說的?這鐵心山莊應是屬你,我不與你爭奪,你卻偏偏不放過我,時時刻刻追蹤我的行藏而至。但那木紫嫣是我的妻室,你……你竟背著我、日日夜夜與她朝夕相處,妳還有何話可說?」想起糾結心底已久的新仇舊恨,寒谷氣得一古腦兒地將不滿全都宣泄出來。
聞言先是詫異地睜大眼楮,而後忽然忍俊不住地爆出大笑,笑得連淚水都不由自主地滾落臉頰,再見到寒谷那龍困淺灘的模樣兒,齊泰更是笑得前翻後仰的樂不可支。
「唔,打你小時候起,我就著實悶得很,怎麼你這人真如齊鐵生所說是鐵鑄石雕,全然無有七情六欲,今天總算讓我瞧見你的真性情了哩!」食指在自己鼻梁上模了模,齊泰仍是滿臉笑意地打趣著他。
「你……難道將我制住就只為在此與我話舊敘往?」磨著才地瞪著他,此刻寒谷還真巴不得撲上前去,往他咽喉狠狠地咬幾口泄恨。
「咈咈,稍安勿躁,我想咱們之間有些誤會得好好的解釋清楚。」繞著如石雕像般被自己制住了的寒谷,齊泰字字斟酌地考慮著所想要說的內容。「寒谷,姑且不論那些血親宗族之源,你我同師承齊鐵生,也算得上是師兄弟,這奪人妻室之事,我齊泰是不屑為之。」
對他這番剖肝見性的言辭,寒谷的反應卻是冷冷地自鼻孔中射出長長的冷哼聲而不言不語。
「你相信也好,不信也罷,反正公道自在人心,只是,有關這紫嫣月復中胎兒身世之事,我卻不能不跟你講個明白清楚。」
「哼,無論她月復中胎兒受孕自誰,我都不會計較,會將之視如己出,如養父之于我的盡心撫育。」
「唔,好個胸襟寬大的齊大捕頭!但不知你又以為那是誰的骨肉,誰下的種?」語帶譏誚的跨向前一步,齊泰挑起眉梢地瞟著他。
「還會有誰,自然是你這寸步不離,一路護花行醫天涯的……」想到自己這樣辛苦地追蹤木紫媽的下落,這家伙卻是朝夕相隨地伴著紫嫣,這孤男寡女、瓜田李下之嫌,更是令寒谷怎麼也咽不下那口氣。
「等等,你說我……哈哈哈,我說寒谷,這可是你錯得太過啦!若不是你苦苦相逼,誓言找到紫嫣與她解除婚約,以她一個弱質女子,何必餐風露宿的飄零天涯?」
「妳是說……她這麼做竟是為了……」
「不錯,以她的內力修為,本就未必在你之下,只因她在齊鐵生和木俯垠面前立下毒誓,被迫飲了透骨寒莨,否則,她何需如此躲躲藏藏?」
「被迫飲下透骨寒莨?為何……」百思不得其解,寒谷的思緒不知不覺地又飄回那日在竹林小屋里,她說起身受寒毒時,那眩然欲泣的哀怨模樣。
「唉,說來話長,造化弄人。」感慨地搖搖頭,齊泰雙手背在身後。「本來我想找到你,將齊鐵生中毒身亡的真相告訴你,以解開你對紫媽的誤解,故而一路保護她尾隨你的落腳處而行,卻不料反教你對她的貞節起了疑心,真是始料未及啊!」
「養父不就是因那木俯垠誤診、木紫嫣煎藥有誤,所以才毒發身亡的嗎?」
「欸,表面看來是如此,實則是齊鐵生早已病人膏肓,當時他已因氣血素虧,脾元久弱,心腎不交,下部潮濕寒涼而有月復水及水腫之兆。木俯垠議決用養心健脾益腎湯調養,但一直沒多大效用,月復水且越來越多,終至行動不便,只能移居後院廂房避人耳目。當時我曾听紫嫣與木俯垠商量,可否加重這蒺藜子分量,因她言及蒺黎子利尿,可消排月復水,入肝、肺經、散風、明目下氣,行血愈咳逆,但木俯垠以為齊鐵生久病而血虛氣弱,故不能多用。」
抿抿唇,齊泰眺望著遠方的某一點。「齊鐵生所居的後廂房即在我們母子所居側廂房之東,每到夜半時分,听到齊鐵生輾轉反側的痛苦哀號,我娘便要爬起床去照應他,甚且為他誦讀佛經終夜而至天明,而她平日所應做的勞役,卻是絲毫沒有稍減,每思及此,我便滿心怨懟,恨不得他早些死,好讓我娘得清淨。」
「雨矜大嬸的勤快任勞任怨,是大家都清楚知道的事,鐵心山莊上上下下沒有不對她敬重三分的。」
「嗯,我也是在鑄出大錯之際才明了到這一點,因為憤恨于齊鐵生的絕情絕義,我便下決心想下毒殺他。所以偷偷潛入紫嫣父女所居廂房,找到她正在熬炖的藥罐,偷偷將那白蒺黎摻入,因這蒺黎既可消月復水,且木俯垠藥方中原就有用之,如此較不易為人所察覺。誰知……有一次我偷倒蒺黎入藥罐之事,卻被我娘撞見,她痛斥我一頓之後,竟將此事告之木俯垠,從此木俯垠方子中便不再出蒺黎,而我仍日日偷加于內,直到有一天,濟鐵生召我前去。直到那時我才明了並非他不讓我認租歸宗,而是娘不願母以子為貴而篡奪了王夫人的正室之位,但他亦已將大半武功傳授與我,希望我從此離開鐵心山莊,將鐵心山莊讓予我的妹子與妹婿。」
「慢著,你何來妹子及妹婿?」听得一頭霧水,寒谷大喝地追問著。
「你且捺住性子听我道來︰你已然明白自己非齊鐵生之子,而是那木俯垠的骨肉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