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互看幾眼,而後突然欺身向前,在新雨出手防衛之前,已然伸手將新雨的上衣撕裂,露出他右手臂雄健的二頭肌,而那上頭赫然有個圓環狀的凹痕。
在新雨未及防備時,她們已然將那枚血璧貼放在他臂肌的凹痕中。新雨只能訝異地看著和凹痕幾乎是渾然天成般合為一體的血璧,在忽然乍現的陽光下,閃動懾人的光輝。
「這……這是怎麼回事?」隨著那股灼熱的感覺在身上蔓延,新雨為之迷惑不已。
「這塊璧相傳是當初比干被挖心竅所埋之地,所形成的血玉所琢磨而成,歷代都只有忠臣可以配戴。當初先皇憫你幼小失所怙,而老侯爺又是忠心為保疆闢土而受難,所以特由我姊妹領這血璧浸潤你父侯的血,將之烙印在你身上,冀望你莫忘父兄之德,投效家國。」
看著她們那比蒲煙年長不了多少的容貌,新雨對她們的話不由得在心底狠狠地打了個突兒。
或許是新雨詫異的表情太明頗了,她們踱向新雨,各人將手往自己臉上一抹,隨即揭下片薄如蟬翼的面皮,而後坦然的迎向望之駭然失色的新雨。
「侯爺,我姊妹向不以真實面目示人,今日為取信于侯爺……」將那張面皮又各自按貼回自己的臉上,為首的女子笑道︰「從來見過我風、雷、水、火四人真面目的人,未曾有過活口。但我姊妹領受皇命,誓死護衛侯爺,所以今日敢在侯爺面前顯出實貌。」
久久才能從那最初的震驚中恢復些許的理智,新雨抹抹臉的想要別開視線,但剛才所見到的恐布突兀畫面,卻仍揮之不去的縈繞眼前。
原來這四個滿頭青絲、身形窈窕的紅衣女子,在揭去那層薄皮之後,竟是出現四個怪異人面︰其中一個無眼;一個無鼻;一個沒有嘴;另一個則是無耳。但她們在沒有掀開那片偽裝之前,卻是任誰也瞧不出她們有啥異于常人之處!
「假若……假若我是妳們所說的,是……是什麼侯爺,那……那我又在此做啥?我的妻子蒲煙……她為何未曾將這件事告訴我呢?」看著臂膀上的血痕和玉璧如此密合,再望向她們平板沒有絲毫表情的臉,新雨喃喃地說道。
「這……」聞言互使著眼色,最後才由那位無嘴的女子迎向新雨。「侯爺,夫人或許有她不得已的苦衷,但奴婢們亦有應負的使命!」
「唔,這件事我還得好好的合計合計,妳們諸位所說的,我趙新雨會放在心上,但此時我只想跟妻子在此山野隱居,對政事,我並沒有太多的興趣。」說著蓄集內力往上一躍,新雨往蒲煙所掛著的方向直撲而去。
但那幾個紅衣女子,卻像四柄飛鑣,各自翻滾疾射剌出,在空中各自攔截著急切想要搭救蒲煙的新雨。
「侯爺,請以國事為重!」
「喝呀!」
在她們嬌喝連連之中,新雨再三的與她們交手。越是焦急,越是被她們的綿密招式逼退到離蒲煙更遠的另一端。
眼看再戀戰下去終究沒有個結果,眉頭一揚,他面色一整,出手的招式也越來越凌厲。在他接連送出不少虎虎生風的狠擊後,眼看已到伸手即可踫觸蒲煙的地步……誰料此時被卡置在枝枒之間的蒲煙卻已悠悠醒來。
沒頭沒腦的,發覺自己竟然高高地掛放在枝頭,蒲煙驚悸之下,立即慌了手腳的掙扎著想要月兌離那枝細弱的樹枝,而枝椏也在她的掙扎之下激烈晃動。
看著蒲煙險象環生的在枝頭搖搖欲墜,尖呼求救聲斷斷續續傳來,更是教新雨為之心焦不已。
覷著她們連環陣中的破綻,新雨旋轉著奮力向上,接住了自枝椏間滑下的蒲煙。兩人如落葉般的纏繞著彼此,而後重重地摔跌落地。為了保護蒲煙,新雨將她充滿驚懼的臉壓入懷里,讓自己的身體墊不直墜,只求不令蒲煙受傷,卻……被那四名紅衣女子由新雨身上拉起,蒲煙竭力想掙月兌她們如雞爪般枯瘦卻像鐵鉗般有力的手。
「放開他,妳們要將我相公帶到哪里去?」一再撲過去,還沒踫到新雨前卻被她們狠狠地推開。蒲煙不顧自己披頭散發、渾身髒污,一再哭喊著追趕她們。
將昏迷的新雨放士她們哨音所引來的馬背上,那幾名紅衣女子冷冷地盯著哭腫了眼的蒲煙。
「夫人,侯爺尚有他應盡而未完成的任務,倘若妳夫婦果真有緣,必然會有再聚之日。」
「你們要將我相公帶到哪里,做何任務?」緊緊地抱住新雨的大腿,蒲煙茫茫然的問道。
「這妳就不必多問了,妳身上有侯爺的青雁信物,千萬要好生保管。」話才說完即一踢馬月復,在蒲煙還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便已跑得無影無蹤。
拿出那塊碧茵的綠雁玉現,蒲煙詫兵不已的盯著玉雁半晌,而後她抿抿唇的循著馬去的方向,一步步地往前走,眼中是股不服輸的堅定。
「不管妳們要將新雨帶到何處,我都要找到他。我一定要找到他!」
雖然大大小小的石子和黃土,令得向來養尊處優的蒲煙舉步維艱,但只要一想起被劫走了的新雨,像是有股濃郁的力氣又陡然而升,支持著她一步步走下去;毫不遲疑的往前走……
第九章
坐在駿馬之上,逸心侯趙新雨顧盼之間的英挺模樣,可是令得夾道歡迎的黎民百姓們,個個興高采烈地爭相稱道。
可不是,這回岳飛岳將軍之所以會大破金兵,這位逸心候的功勞可得大大的記上一筆。在岳家軍節節逼退金兵,進而追打到江北五十里之地時,若非這位通曉金國風俗民情的趙新雨獻策,教岳家軍避開金人圈套,今日又哪來這勝利的甜美果實?
雖然領受到群眾這種英雄式的喝采,但新雨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偷悅之色。任馬緩緩地走過夾道迓迎的街頭,新雨的心卻是更加的沉重。
「蒲」……這塊紫玉究竟是誰的?為什麼會在我身上?而我的青雁玉呢?在我自金國的行刑場被劫走,到重回大宋間的這段空白,我又在哪里?跟什麼人在一起?
這些問題在他官復原爵之後,一直纏繞在他腦海之中。但問及那四名自幼即隨侍身畔的紅衣女子,她們個個莫測高深的推說不知;但新雨卻不只一次的捕捉到她們彼此間交換的怪異眼神。
蒲……將那塊紫艷得教人不敢逼視的玉,重新納進腰帶之內,新雨強打起精神的望向已然在眼前的宮門。
乍進到高廣深厚的宮殿大門,突然的黑暗使新雨不自覺地瞇起眼。突地,一道雪白的人影在眼前一閃,這令得新雨連連眨著眼,想端詳個究竟。但每當他凝神的結果,一如平常,眼前除高大巍峨的連綿宮牆、簪紅戴綠的宮女妃嬪、及吆喝清道的太監差役們,哪里還有那位溫婉女子的蹤影?
在將馬交由侍馬僮牽了下去之後,新雨伸手整整衣冠,在兩側成排--依品爵官位,由外殿、中殿直排至內殿--的官員們的艷羨眼光中,神清氣定地走入大殿。
也難怪這文武百官要如此的欽羨.因為這皇居大內是何等戒備森嚴,規矩繁多之所。別說是一般朝臣,即便是官至上品的公侯伯卿之流,在初入宮禁之時,便得下馬徒步,沒有人可以如此大剌剌的策馬長驅直入,除了這位在伐金戰役中立下顯赫功勞的逸心侯,誰人還能受此寵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