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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晶依雁 第5頁

作者︰藍雁沙

「皇上,這歲貢嘛……目前國庫空虛,實在籌不出十萬兩白銀,如要允諾金人需索,依臣之見,只有再提高稅賦。」捻捻唇畔的稀疏胡子,秦檜一副理所當然的大放厥詞。

此話一出,立即引起階下文武百官的竊竊私語。眾所周知,國困民乏,已經到了一家數口只有一件褲子--誰要外出借錢、買米才能穿的情況了,如果再提高稅賦,這百姓生計必當更形窘困!

但皇上似乎不知民生疾苦,「唔,愛卿說得有理,既是如此,那就交由愛卿全權處理吧!朕頭疼又犯了……」伸手按摩了額頭一會兒,趙構像是想到什麼,又繼續問下去,「呃,愛卿曾提及那逸心侯……」

「皇上,這逸心侯是前朝徽宗皇帝的嫡孫,論才學、人品,俱為一流。」

「哦,既然如此.愛卿何以不延攬他入朝?」

「臣試過,但這逸心侯狂狷不群,不肯仕官。」

「可是你方才說……」

「臣啟皇上,這逸心侯是我大宋子民,但據臣近日得報,金使絡繹不絕于侯王府外,似乎是金王有意延攬逸心侯至北地推行教化、整軍編伍,故臣急急前來稟報皇上。」

秦檜的話一說完,所有人皆深感不安。這金人尚且是化外之民即如此勇銳難擋,倘若讓金人再接受一系列有組織系統的教化,那還了得!

「那依愛卿之見?」皇上嚇得自龍座上跳了下來,憂形于色的不停踱著步子。

「皇上,臣下倒有那麼一計……」

「哦,快說來听听,愛卿有什麼好法子,可以阻止那逸心侯前去北地傳授兵法戰訣?」

「皇上,依臣下之見,倘將逸心侯拘囚,恐遭其它侯王不服,到時外患末平,內亂又起。倒不如施以懷柔之策,也不怕落天下人口實。」

「哦,愛卿有何良策,快說來听听!」早已被連年戰亂嚇得六神無主的高宗,拉起秦檜的袖子,連聲地催促著。

「皇上……」眼神瞄向靜佇一旁、仍止不住好奇東張西望的蒲煙,秦檜往前跨近皇上一大步,低聲說︰「皇上可還記得前些日子,臣曾向皇上提起,臣的犬子已弱冠,至今仍未婚配……」

「愛卿公子的婚事,朕還沒決定指配哪家女兒呢,比起這逸心侯被金人重用之事,愛卿公子的婚事尚可再緩緩……不過,既然愛卿提起,愛卿可知這逸心侯所好為何?有無特殊癖好?」高宗眼楮閃了閃地問著道。

在秦檜來得及回稟之前,一旁和秦檜是死對頭的大臣們,便已經迫不及待的搶著回話。

「啟稟陛下……據臣等所知,逸心侯狂狷不羈、自視甚高,才高八斗、卓爾不群,詩詞俊逸月兌塵,至今尚未聘娶妻室,只是常出入青樓與歌妓們友善,在杭州城一帶十分有人望。」

斑宗聞言睜大了眼楮,面露狐疑之色地轉向秦檜,「秦愛卿,怎麼朕听起來,倒覺得那逸心侯是個流連花叢的登徒子而已?」

「臣啟萬歲,臣如此再三的請皇上重視這問題,乃因這逸心侯自幼在關外長大,通曉異族語文。在現今我與金及契丹長年宣戰媾和之際,如能得此人才,可免去蠻族異邦言語間之唐突,以避禍端!」

眾所周知,這逸心侯最大的嗜好便是流連歌台舞榭之間,揚州風月十里路,杭州萬花嬉春處,都常可捕捉到他的蹤跡。對這麼樣的一個紈褲子弟,竟然有被破格延攬入朝為官的可能,馬上令一班科舉晉仕的文武大臣們深感不滿。一方面是妒恨逸心侯這麼好運道,竟被當成件大事來討論,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挫挫無法無天的秦

檜的銳氣,滿朝文武分成兩派--擁秦檜的一派,和那堆人數逐漸減少的反秦派,就這樣在早朝的金鑾殿上吵了起來……唉喲,有啥好吵的?站得腳都要抽筋了,蒲煙硬生生地又再強咽下一個呵欠。

真是的,反正有沒有人才都一樣,人家金或契丹的使臣,只需把早叫邊塞官員寫好的降書奉上,咱們哪次不是一個繃子兒都不敢打折扣的乖乖照付。倒是這秦丞相的用心,可說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就只有他自個兒以為別人都不知道哩!

听宮中那些碎嘴的小太監听自老太監,而老太監們又是在朝中當差時順耳听來的,大大小小精采非凡的流言來看,這秦檜之所以急于延攬逸心侯,為的還是和他從和談中抽取了大筆的佣金有關--前些日子,杭州城內外流傳了份痛陳時弊、對秦檜大加聲討的文件,雖然官府嚴厲查緝,卻總是抓不到幕後主使者,更別提制版印刷的商家,但有人猜測,這些文件應是出自某大才子之手,因為其中文體繁雜、對仗工整,且對宮禁內的秘聞一清二楚……這就是為什麼秦檜會急于延攬逸心侯的原因。但這逸心侯豈是這麼容易收買的人物?論血統,他可是比當今聖上更有資格坐上帝位的人,況且以他自恃甚高的傲氣,把皇帝的位子讓給他,他還未必肯領情哩!

「眾愛卿,何需為了這等小事而爭論不休?」扶住太陽穴,高宗再也沒有比現在更忿恨自己了。何以要生在這個時代!

「皇上……」

「皇上萬歲……」

在那些匍匐在地、嘴里嘰哩呱啦狂呼口號的臣民臉上,趙構明白自己也找不出幾分真心。揮揮手,他重重地嘆口氣,「去吧,退朝。」轉身見到竭力忍著呵欠的蒲煙,他這才恍然想起還有個她的存在。「蒲煙……」

「是,兒臣在。」蒲煙嚇得趕緊振作精神。老天,那些害妃嬪大臣們上吐下瀉的野宴食物,又不是我煮的,再者,我也不是故意要大不敬的在金鑾殿上放肆,誰教那公公的臉就是十足的麻子臉,跟燒餅還真是像……所以啦,這也不能全怪我,還有啊……「朕對妳為蒲煙護國郡主,擇期下嫁那逸心侯。既然他癖好,朕就投其所好。妳要好好的善用機會勸進,千萬別讓他去投靠金族,反為害我大宋。」

還在那里胡思亂想的蒲煙,根本沒听見她這個遠房伯父皇上究竟在扯些什麼,直到某個公公實在看不過去,過來推推她,努著嘴示意她謝恩,蒲煙這才趕緊磕頭謝恩。

看著退朝的文武官員們面色古怪的魚貫而出,蒲煙根本沒有力氣去管那些苦瓜臉。沒有被罰勞役,也未被收押大牢,看來皇上是懶得理我,或者,是被危急的軍情壓得忘了這檔子事兒?不管啦,只要沒事就好!

蒲煙喜孜孜地退出了金鑾殿。回到御膳房的路上,一個興起,她覷著沒人瞧見,索性撩起裙腳、月兌去鞋襪,踩進御花園中那冷冽小淺池中。雖未到端午,但反常的熱浪炙得人人早就夏衫一襲仍揮汗如雨。

坐在池畔的峋嶙巨石上,她哼著曲兒地望向這圈住多少人青春的宮牆。常听宮女嬤嬤們談起這市井街上的熱鬧雜亂……跟這宛若一池死水的宮闈可是天壤之別哪!只是我蒲煙這輩子,勢必同宮女嬤嬤一般,被困在這方天地之中,度過忙碌孤寂且不知所以然的日子……越想越沮喪,蒲煙忍不住怔怔地望著天際的朵朵棉花發愣……趙新雨腳步踉蹌,在太監們的扶持下朝御花園的方向走來。他不時作勢干嘔幾聲,在太監們想獻殷勤又怕被穢物波及的閃躲中,機伶的目光迅速搜集著自己想要的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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