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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盒子新娘 第4頁

作者︰藍雁沙

「祖母大人,依我看,妳起碼還可再活一、兩個世紀,所以妳又何必急于一時的千里迢迢為我找個妻子,甚至……甚至是個從蕞爾小柄來的中國女孩子。」想到剛才祖母所形容的女孩子,文笙的頭幾乎要爆炸了,這個有時甜蜜如天使,有時又瘋狂近似女巫的八十四歲小老太婆,又在耍什麼花招?

「不會錯的,根據我這半個月來的夢顯示,你的新娘是位東方人……」露西沾沾自喜的說道︰「你知道我的夢向來都很靈驗的,所以……」

「東方人?那她也有可能是日本人、韓國人,甚至印度人,為什麼妳認定她會是中國人?」語帶譏誚的說完,看到祖母不以為然的目光,他立刻改口道歉。

「因為我看到龍了。」露西繼續地指證著。

「東方民族都有龍的傳說,也都祟拜龍……」

「不錯,但我夢到她坐在我們家那張繡著龍的地毯上,陪著你的孩子玩耍,你應該知道那張地毯的歷史吧?」

面對祖母靈活的眼神,文笙無奈地高舉雙手。「好,就算我的新娘真的是個中國人,妳也不能沒頭沒腦的隨便找個人就要我娶吧?」

「我只是替你制造機會而已。文笙.查斯特,算算她的飛機也快到了,我叫『命令』你去換衣服,我們一起到機場接她。」雖然因年歲摧折而顯得有些虛弱,但老當益壯的露西仍不時流露出貴族身分的威儀。

他無可奈何地跳下馬背,文笙太明白露西是不允許她的旨意受到忤逆的。站在地面上的文笙更形高大,將近六呎二的高度,寬厚的胸肌,矯勁而充滿陽剛氣息的長腿,在貼身的騎裝包里下,更散發出一種成熟的男性美和魅力。

「既然如此,那就先容我告退了。」文笙懶洋洋地將手臂橫放身前,做了個典雅的宮廷禮,但眼中卻閃動著逗趣的火花。

「噢,文笙.查斯特,你別想又給我來個避不見面!我看你也不必換穿衣服,她終究是得習慣你總是一身馬味的,我們現在就走吧!」看到孫子眼中的光芒,知他甚深的露西,怎麼會不知道他又在打什麼主意。

眼見白己的詭計被識破,文笙無所謂地聳聳肩,挽著祖母朝自己那輛流線型的跑車走過去。

「不行,你不能開這種車去接她,我已經要司機準備車……」嬌小的露西責備似的打量著那輛狂野十足的跑車,執意不肯坐進去。

「祖母,既然她早晚都得適應我的生活方式,那何不從今天就開始呢?」大大方方地鑽進車內,文笙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揶揄表情。

狠狠地瞪他一眼,露西.查斯特夫人才肯挪動她尊貴的臀部,小心翼翼地坐在他身旁。體貼地為祖母扣好安全帶,文笙朝她眨眨眼,車子即刻如箭矢般飛馳出車房。

「我真該在你小時候就好好地抽你一頓鞭于,今天的你才不會如此傲慢自大!」露西在文笙不停地扮鬼臉逗笑之下,終于忍不住笑了起來。

「噢,不,千萬不可以。祖母,傲慢跟自大是我們英國人特有的風格,怎麼可以輕易舍棄呢?」打開收音機,例行性的新聞正在播報著。

濃濃的親情洋溢在窄小的車內,露西.查斯特面帶微笑地望著路旁蔥郁的樹林。文笙是她唯一的孫子,也是這世上唯一令她牽掛的人。自從三十年前,她的丈夫,亦就是文笙的祖父,帶著文笙的父母、姑母及其它親戚們,一起駕著那條叫「阿波羅號」的游艇出海而翻覆喪命之後,三十年來,她身兼祖父母、父母之職撫養他長大成人。

看著那個當初因為被放置在一個空油桶中而獲救的五歲小男孩,轉眼間已成為如此英挺帥氣的男人,露西安慰之際,卻也為歲月無情而感慨萬千。

她已經八十四歲了,漫長的生命歷程走得艱辛,但偶爾回頭一望,卻短暫如夢,似曇花般的一現即消失。回首來時路,她可說已經沒有什麼可遺憾的了,現在最令她耿耿于懷的,就是文笙至今仍孑然一身。

依她的心願而行的話,文笙現在至少也該有三、四個頑皮的小毛頭,或嬌滴滴如花朵兒般的小女圭女圭們到處跑、滿地爬。但不知是天不從人願,或是文笙眼界太高,幾次陰錯陽差之下,造成了令天偌大的農莊里,仍只有她們祖孫相依為命的結果。

眼看文笙仍沒有想定下來的打算,這使得她暗暗著急之余,又不知道白掉了多少頭發。而這近半個月來的夢卻逐漸清晰了起來,使她不得不正視文笙的婚姻大事。

嬌小的露西有著靈活的大眼和尖挺的鼻子,深刻的輪廓使人很容易一眼就猜出她的出身必然有著吉卜賽的因子。事實也是如此,露西的生母是個熱情浪漫的吉卜賽女子,在與她父親邂逅纏綿後即消失無綜,一年後帶著襁褓中的露西出現在她父親家壯闊的古堡大豪宅外,將露西交給他之後,便和她的同伴們翩然離去。

露西的養母是個典型嚴肅保守的英國傳統女人,在她的嚴格教養下,露西成了兼具活潑的吉卜賽風情和保守慧黠英國氣質的淑女。也因為這些特質而吸引了文笙的祖父,生育四名子女,可惜在那次船難中全都喪生,那天露西因為要參加教會的一項慈善活動而未隨丈夫子女們出航。

由于血液中的吉卜賽基因,露西有時會有某些特殊的感應,而且往往頗為靈驗。尤以她的夢境,幾幾乎乎可以百分之八十的預知某些即將要發生的事,這使得她的生活充滿了刺激感。

最開始是半個月前的一次慈善拍賣會通知,露西苦苦思索之後,決定將家傳的純銀燭?收起來。這些古代的手工打造燭?可是自她祖父母結婚時即有的寶貝,因為她是家族中最小的女兒,所以她父親送給她當結婚禮物。

而這些燭?這些年來,不但歷經了她父母、她自己,還有文笙父母的婚禮,更重要的是,在她剛才的小盹中似乎夢到這些燭?又被拿出來使用了。在那個花園錦簇,莊嚴隆重的紅地毯前,她難以分辨出站在文笙面前的新娘子容顏,但文笙漲滿幸福的臉和擦拭得閃亮耀目的燭?是絕對錯不了的!

想到婚禮,她的興致可就全來了。呼喚著僕人們將閣樓上那些箱箱嶴籠籠搬下來,攤在床上仔細地檢規著那套優雅的二十年代白紗禮服,在一甲子有余的歲月中,這些飄著燻衣草香味的紗緞只有于三十幾年前,文笙的父母結婚時,曾被改成文笙母親的嫁裳,想到查斯特家又要有新娘子,露西興奮地將那些什麼慈善拍賣會、下午荼的約會全都拋到腦後,滿腦子綺想地指揮僕人做事。

隨著她每天的夢一再上演,露西也一點一滴地搜集著資料。首先,她是一位東方女子,因為露西「看」到了她精致細膩光滑無瑕疵的皮膚,還有溫暖的深黑眸子,是的,還有她那頭平順柔細得如匹黑鍛似的黑發。

然後是她夢里又出現了許許多多的廟宇樓亭,那位溫婉女郎優閑地漫步其中。一大清早連睡衣都來不及換掉,披著睡袍,查斯特家的露西夫人第一次滿頭發卷地出現在管家和僕人們的面前時,管家一臉心髒病快要發作的模樣,令她到現在還印象深刻。總之,為了解除心中的述惑,露西懶得向那些以為她得了老人痴呆癥的僕人們解釋,她鑽進了大書房,一本本地翻找著剛才所得到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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