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房子是我們家的一切,我們家的所有。但是爸爸的醫藥費,還有早晚兩班的看護費……我到哪里去籌措這麼一大筆的錢呢?現在手邊值錢的就只剩這棟房子了……」
電鈴急促地響起,她邊走邊用手抹去腮畔的淚痕前去應門。「你……對不起,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她抿抿唇,滿懷敵意的望著眼前那個西裝筆挺的男人——田琰立。
「妳有必要將妳的敵意表現得這麼明顯嗎?我今天來是要跟妳談談有關妳哥哥和琇芸出車禍的事。」琰立推開雁菱半開的大門,自顧自的登堂入室。
「你要說什麼?說完請馬上出去,因為我不想跟你再見面了。」雁菱坐在他對面,看他悠然自在的點根煙,愉快的吐著煙圈。
「雁菱,妳大可以把妳的敵意先收起來,我收到最新的報告了,似乎妳哥哥跟琇芸出車禍的地方並不是第一現場,因為琇芸跟妳哥哥的身上都有些很奇怪的傷痕。」
「你是說……」雁菱皺起眉頭坐正身子。
「據我所知,琇芸交了個中國男人,但那個男人對琇芸厭倦了之後,就想盡辦法的避著她,所以琇芸才會開著她的小跑車去找那個男人理論。」
「你認識那個男人?」
「不,那時候我到美國處理一些生意上的事,我們家是在我十歲時移民到澳洲,琇芸是在澳洲出生的。因為當地的華人男子不多,所以我知道琇芸結交了個中國男人之後,也就沒怎麼加以阻攔,畢竟同是中國人,我當然希望她嫁給同文同種的男人。」
「那麼你是認為我哥哥就是那相男人?」雁菱根本沒法子將心思完全放在他所說的事情上。「田先生,死者已矣,我哥哥已經過世了,我不想再追究下去了。」
「雁菱,難道妳不想弄清楚車禍死亡的人身上為什麼會有槍傷?琇芸現在的情況就跟妳父親差不多,沒有絲毫的意識,因為子彈嵌在她腦干邊緣。雁菱,我要追查清楚,究竟是誰將子彈射進她腦中。」琰立用雙手蒙住臉,語調激動的說。
「你說什麼?」雁菱難以置信地張大了口,過了幾分鐘才完全意會出他所說的話。「槍……」
琰立抿著唇的點點頭。「槍傷,根據警方的驗尸報告,他們的直接傷亡原因是槍傷,而非車禍使然。 各種念頭急速的在雁菱腦海中回蕩著,她根本沒辦法把哥哥文彬跟恐怖的槍擊事件連接在一起,是以她只能目瞪口呆的坐在那里,睜大眼的盯著他看。
「我決定去追查出事情的真相。」他說完揚起眉的瞅著雁菱。「我想妳應該也會有相同的想法吧?」
「什麼?」恍惚的望著他,雁菱心不在焉地反問。
「我要循著他們的行蹤,一一去找出他們受到槍擊,還有出車禍的原因及地點,這樣才能解答我心中的迷惑,妳也會跟我一起去吧?」
「我……」雁菱很快的閉上嘴巴長長嘆口氣。「我當然想查出哥苛死亡的原因,但是……但是……」
扮哥過世了,爸爸又中風病臥床榻,家里連父親的醫藥費都要付不出來了,她怎麼可能放棄工作而千里迢迢的跑到澳洲去呢?
「怎麼?有什麼困難嗎?」琰立拿出個精致的煙盒,叼根煙徐徐地噴了幾個煙圈。
「有,而且是很大的困難。」雁菱雙手抱在胸前,平視著他淡然地回答。「我沒有錢,也沒有時間跑到那麼遠的國家去追一些可說已經無關緊要的事情。」
「無關緊要?難道妳不想知道是誰謀殺了他們,或者是由于什麼原因而使他們遭受到這種傷害嗎?」琰立坐正了身子,皺起眉不以為然的取下口中的煙。
雁菱霍然站了起來,在沙發和茶幾之間來回地踱著步,最後她停下腳步站立在他面前。「我想又有什麼用?就算知道了又有什麼用?找到凶手了又如何?我哥哥能活過來,我爸爸能恢復原先硬朗的身子嗎?
「我已經筋疲力竭了。我失去了哥哥,連爸爸都要保不住了,醫藥費壓得我喘不過氣來,你認為我該怎麼辦?不顧一切的去找凶手,找得到嗎?找不到的話又怎麼辦?」雁菱愈說愈激動,到最後她只能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看著仍氣定神閑的坐在那里的田琰立。
輕輕地彈彈煙灰,琰立站了起來,拉拉褲子上的皺褶。「我明白。我不管妳是不想或不能去,妳都必須跟我一起去。」
伸手制止了雁菱的張口欲言,他以極平淡的聲音說下去。「因為妳是傅文彬的家屬,必須由我們兩個共同簽字才能調出那些驗尸報告及鑒定報告。」
「我……」
「況且這也是個大好的機會,可以讓妳好好地去了解妳的哥哥是怎麼樣的人,還是……妳根本已經心里有數而不敢去面對現實?」琰立說話的模樣似乎是認定了。
「我……」雁菱怒不可抑的沖向他。「我哥哥是全世界最好的人,他才不像你所說的那樣!」
「是嗎?」琰立露出個狡猾的笑容,吊而郎當的說。
「我……出去,我不要再見到你了!」雁菱憤怒地拉開大門,寒著臉的指著外頭下逐客令。
琰立用力捺熄了煙,在經過雁菱身旁時,他佇立了一會兒。「雁菱,看事情的真相真的那麼令人難以忍受嗎?妳總不能一輩子都躲在妳的小貝殼中看世界吧!」
「請你馬上出去。」雁菱咬著牙的說完,別過頭去。
「雁菱……唉,妳會改變心意的。」琰立說完嘆了口氣,很快的走出她的視線。
雁菱用力地甩上門,然後又怔怔地瞪著大門發呆。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辦?
扮哥不會是那種始亂終棄的人,他也不是會跟別人結怨尋仇的人。但是,他身上為什麼會有槍傷呢?我該去追查原因嗎?那爸爸又要怎麼辦?
唉,誰來告訴我,我究竟該怎麼辦?
※※※
坐在飛機上,雁菱用雙手撐著下顎,杏眼圓睜地盯著窗外像棉花糖似的雲朵發呆。事情發展到現在,根本已經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坐在隔壁的這個男人以他強勢的手腕將所有的事都處理好,再押著她上飛機。
「干嘛嘟著臉,妳就當作是陪我出國去度假嘛。」翻閱著報紙,他將嗓門壓低的湊近雁菱。
「你有沒有想到過或許我並沒有這個興致。」雁菱仍是看也不看他一眼,悶著氣地回答。
「這我就不明白了,妳父親我已經將他送到最好的療養院,早晚有兩班的看護和護士醫生照顧著他,而我現在所要求的只是妳跟我一起去找出答案,這樣妳也有困難?」
雁菱轉過頭去靜靜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田先生,我說過好幾次了,我不想再去挖出什麼原因不原因的,因為我哥哥已經死了,挖掘出的任何事都挽不回他的性命,所以……」
「那麼琇芸呢?妳有沒有想過琇芸,她到現在仍然像個沒有知覺的洋女圭女圭般的躺在床上,我要找出傷害她的人。」琰立說到琇芸,原先冷峻的表情柔和了不少。
「那……那跟我沒有關系啊!你為什麼硬要我跟你到澳洲?」雁菱搖搖頭拒絕了空中小姐的詢問悻悻然地說。
「妳確定跟妳沒有關系?琇芸她為什麼跟傅文彬一起出車禍是我所想追查出來的,如妳所說的,妳哥哥只是到澳洲受訓,為什麼會跟琇芸一起受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