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維揚呢?似乎是我自己一頭熱的成分比較大,他整天開口閉口的就是他的學生,我簡直不知道他到底把我擺在哪里了?」
紅娘沉吟了一會兒才開口。「維揚,我記得當初,妳不是口口聲聲的欽佩他對學生的責任心跟愛心嗎?」
「是啊!可是我是他的女朋友耶!他本來就該多花一些時間在我身上的。」紅綾委屈萬分的解釋道︰「但是他好象把我當成有空閑時的消遣一樣,想到了才找我,把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他的學生身上。」
「那是他的工作啊!」紅娘收拾好那些指甲油跟剉刀,她輕巧地跳下沙發。「我要去接何理啦!看樣子他今天晚上又喝了不少,剛才打電話時都有些口齒不清了。」
紅綾訝異的抬起頭。「二姊,妳不覺得妳快變成何理的司機了?以前他每天接送妳到處去跟客戶見面,但自從你們訂婚之後,反倒是妳當司機的日子比較多。」
紅娘絲毫不以為意的聳聳肩。「要不然怎麼辦?他是可以搭出租車,但是我閑著也是閑
著,為什麼不去接他?一來可以省些錢,二來也免得他遇上個惡司機,失財事小,搞不好還把小命送了。」
「可是……」紅綾沒有辦法完整的說出自己內心的想法,她根本沒法子理解二姊的轉變。「可是他是妳的未婚夫,他本來就應該疼妳、保護妳的,可是你們現在的情況好像轉變成妳在遷就他……」
「紅綾啊紅綾,在相愛的兩人世界中沒有遷就這個名詞,只是配合。他還是我那個英俊瀟灑的騎士,我也還是他尊貴的女王,只是我們偶爾要視對方的情況,來改變自己的角色。
好好想想吧!」紅娘拍拍紅綾的肩膀之後,拎起她的鑰匙,很快的跑出去。
紅綾百思不解的轉身回到樓上。二姊說的話沒有錯,但是我跟維揚之間還有可能再繼續下去嗎?我敬佩他為學生的勞心勞力,但是總有些不能平衡。我……我只想要他多愛我一些,難道我的要求太過分了?
唉!自己都已經開口分手了,還有什麼好想的呢?但是面對一室的孤寂,她突然一再的想起那個池塘旁的午後,還有那張和善的笑臉,于是淚水無聲無息的滑下臉頰……***
維揚坐在校園的大榕樹下,鐘聲響過之後,學生們都懷著緊張而忐忑不安的表情,依序的走進教室。
開始了,學生們最重要的考試已經開始了。他長長的嘆口氣,看著不遠處隨風招搖的大王椰子,現在是最重要的時刻,他很緊張卻幫不上忙,這是一場他們自己的戰斗,旁人是幫不上任何忙的。
無所事事的坐在那里,腦海裹卻不斷的出現一張熟悉的笑容。唉!不該再想她的,怎麼會如此的跟自己過不去?我該怎麼阻止自己的思緒一而再、再而三的繞著她轉呢?
這兩天簡直是水深火熱的難熬。炎熱的天氣、升學率的壓力,再加上跟紅綾分手的沖擊,使他幾幾乎乎要被那股煩悶的心情所擊倒。
一次又一次的拿起電話,撥了一次又一吹的電話號碼,但每每在她開口的那一瞬間,他立即切斷電話。還能怎麼樣?她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了,她沒辦法忍受他花太多的時閑在學生身上。可是,面對學生依賴的眼神和自我榮譽心的驅使,他實在無法減少自己對學生的注意和關心。
難道我們就這樣的沒有結果?他回想起那天姑姑所說的話--「我已經告訴你父母,說你交了個女孩子,他們都很高興,直說要回來看看。」姑姑目了碗粉圓冰給他,興奮的對呆若木雞的他說。
「看什麼?」他茫茫然的反問,手里機械式的舀起粉圓倒進嘴里,絲毫沒有吃東西的欲
望。
「看紅綾啊!他們是要回來,看看你們有沒有可能打鐵趁熱的訂婚、結婚?你都已經這麼大的年紀,不能再拖了。」姑姑將電視關掉,希望吸引維揚的全部注意力。
「紅綾?」他苦笑的放下碗。「姑姑,沒有紅綾了,我已經跟她分手啦!妳可以叫他們不用趕著回來,因為已經結束了。」
「為什麼?前陣子你不是還帶著她到山上的魚池去釣魚?每天電話打個不停,怎麼說分就分,鬧小別扭啦?你一個大男人,有時也要讓讓人家女孩子嘛!」
「姑姑,妳不明白問題出在哪里。」維揚再次的打開電視。「姑姑,妳不會覺得我花太多的時間在學生身上了?」
沈太太立刻給他肯定的答復。「你忘了我乎常是怎麼勸你的嗎?你就是把整副心思全放在學生身上,才會搞到現在還是一個人,我就沒看過有哪個老師像你一樣,每天起早趕晚的去看學生早自習,放了學還幫他們上輔導課,連禮拜天都陪他們耗,每天晚上還要打電話去追蹤查勤!你領的薪水抵得過你所付出的心血嗎?」
維揚啞然失笑的看了她一會兒,才有力氣開口。「姑姑,我的報酬不是這樣算的。我的報酬在于學生用好成績,考上他們心目中的第一志願,還有他們由青澀無知蛻變成懂事成長的好人。這些都是不能用金錢衡量的。」
「是嗎?那你為什麼不想想你失去了些什麼?你把大部分的時間都用在學生身上,這使得你沒有時間去交女朋友、成家。而學生們畢了業就走了,你又得到些什麼?」
「我並不想從他們身上得到什麼好處。事實上,我從來不會去思考這方面的事,可是……」維揚表情一點的想起紅綾的話。「可是現在我卻不再那麼有把握了。」
「哦?那我倒要說這是個好現象了。維揚,你拚了命為學生付出,那並不是件不好的事,只是你要考顧到自己啊!俗話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想想這些年來你送走一屆又一屆的學生,你又留下些什麼?等你老了,教不動的時候呢?」姑姑一邊收拾著客睡凌亂的書報,一邊沒有放松的嘮叨著他。
「我從沒有想過這些……姑姑,紅綾也認為我花大多時間在學生身上了。她認為我並不是很認真的在跟她交往,我……」維揚將兩只手部插進褲袋中,沉吟的說出自己心中的那個結。「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做?因為我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
「習慣也是可以改的啊!試著改改看。也許你跟紅綾還能繼續下去,因為我听曾太太說,她們家紅綾對你很中意,只是受不了你整天開口閉口都是在談學生的事。」姑姑折好報紙,放在膝上莞爾的看著他。「曾太太說你們若是真的沒緣分的話,那她準備再幫紅綾安排相親的事了。」
「相親?」維揚急出了一身冷汗。「她怎麼可以跟別人相親?我……我……「你怎麼樣?非親非故的,你管得著人家的事嗎?」
「但是她跟我,我是說……」維揚急得簡直要抓狂一般的口齒不清。「她要跟誰相親?
什麼時候?」
「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已經告訴你你爸媽要回來的事。我先去睡了,你待會兒別忘了檢查門窗有沒有鎖好。」沈太太說完,抱起她的小博美狗走上樓去。
望著電視里紛亂的新聞,他突然很渴望此刻紅綾就在自己身邊,可以讓他好好的向她敘述自己心中的想法。但是想到她帶著硬咽的哭聲,他望著電話遲疑的沒有打電話給她,因為他不確定自己真的可以拋開對學生的責任心,也因此使得他只能輾轉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