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我想,你必然正在注視著我;一如我持續不斷的留意著你的動態一樣,這已經是我們心照不宣的游戲了。
你還要玩捉迷藏玩多久呢?當所有的人都證明看出你的心事的這時節,你仍要倔強的將自己隱藏在你堅硬的甲殼之中嗎?那麼我將如何安排我悵然的心;要怎麼排解我的寂寞呢?你明白這沁骨人脾的痛楚嗎?
在無數個失眠的夜,我只能對著模糊的你的影像沉思,不住的猜想著,此刻你可好?可有那麼一丁點兒的掛念我?在翻騰的思緒中出現的永遠都是你,而你卻依然遙遠得像天邊的那一顆星。
可不可以放開你的心,就只要讓我知道你的心思一次就足夠?因為我將因著我在你心中的分量,而決定我的去留。世間女子痴情如我,是不是就注定了一生的等待?如果我絕望于與你緣淺而毅然離去,那麼,在你心里可會留有絲毫的遺憾?或仍只是依舊的波濤不驚,心湖靜謐呢?
我的心為你而糾緊,我的唇等待著你的吻,而我最愛的人兒啊!你要我再等待到何時呢?只企求平平凡凡、朝朝夕夕的一生愛戀,難道是我貪求了太多不該我的福分?
在你總是面無表情的與我擦肩而過之際;在你總是顧左右而言他,躲避我的深情凝眸;在你充耳不聞我的聲聲關懷,而意欲貼近你的心時,請你靜心聆听我的心在低回著一句話──我的手讓你牽。
第一章
「禎和,柔柔一直睡得很不安穩,我看我們先找個醫院,看看她到底是怎麼了?這孩子一直都是很好帶的啊!」石俊雄看著後座秋萍懷里的孫女柔柔,皺著眉的對著開車的兒子禎和說道。
「爸,可能是車子走在這山路坑坑洞洞的,她感到和家里柔軟的嬰兒床不一樣吧!」俊雄漫不經心的瞇起眼楮看著擋風玻璃前那片白茫茫的霧氣。
「是啊!爸,柔柔才剛吃飽,大概還不很想睡吧!」秋萍微微一笑的告訴公公。「柔柔,妳看妳爺爺多麼疼妳,把妳當心肝寶貝了呢!」她對著猶是嬰兒的女兒說道。
石俊雄沒有吭聲的望著車外的濃霧。「那是當然了。柔柔可是我最心愛也可能是唯一的孫女,我不疼她疼誰?禎和,今天的霧怎麼這麼濃?你開車要小心一些。」
「我知道。秋萍才剛出院,我會小心的。」禎和小心翼翼的讓車子貼著山壁而行。秋萍因為骨盆太狹小,生產時產婆又疏忽了,造成難產。幸好是及時送到醫院,才撿回秋萍和柔柔的性命,但醫生也宣布了秋萍以後可能不能再生育。
「禎和,我看你跟秋萍還是搬到山下住吧!住在這山上天氣多變,想到你每天要花這麼多的時間,在這條山路上奔波,我放不下心。況且,現在秋萍她們母女都需要照顧,到我那兒住,起碼有阿秀可以幫她照料柔柔。」
「嗯,好吧!那我們還是得先回家,準備些她們的東西、衣服之類的,多些人幫忙我總是比較安心的。」禎和說著猛一轉方向盤,車內的人都隨著車子的方向,而猛烈的東倒西歪。
「怎……怎麼了?」秋萍急急忙忙的,想安撫因受到驚嚇而放聲大哭的柔柔,顫抖著聲音的問。
「落石,這里又開始坍方了。爸、秋萍,你們坐穩了,我得趕快把車駛離開這段路。」禎和緊緊的握著方向盤,豆粒大的汗珠不斷自他的額頭滑落。
俊雄看看前頭路面上散布的大大小小的土塊、岩堆。「禎和,我看我們還是回頭下山好了。」
「爸,來不及的,剛才我們車子要過來已經很勉強了。現在再折回去,只怕早就被泥漿跟石塊封住了。」
「那好吧!你小心一點開。秋萍,用棉被把柔柔裹緊一點,這樣她可能會覺得舒服些吧!」俊雄回過頭,低聲的吩咐著兒媳婦。
「這……糟了,路……」禎和只來得及說出幾個字,車子已經整個的朝前面滑去,伴隨著大量的泥漿滑流,及車內三個人的尖叫聲,車子像片枯葉般的滑入前頭的亂石堆中。
幾番踫撞之後,車子打滑轉了幾圈,然後結結實實的撞在矗立路中央的巨大石堆上。
「呼!爸、秋萍,你們沒事吧?」禎和不待車子完全靜止下來,立刻忙著檢查其它人的情況。
「沒事,沒事,秋萍妳呢?」俊雄抹抹臉,馬上探身到後座。「柔柔有沒有嚇到?」
秋萍驚魂甫定,拍拍柔柔紅通通如隻果般的雙頰。「還好,柔柔也沒事。爸,禎和,那是什麼聲音……」
禎和跟俊雄也注意到那陣越來越急促的敲打聲了,禎和臉色大變的看著俊雄。「是落石……你們待在車上,我下去看看。」
「不,禎和,太危險了。」俊雄伸手去拉住兒子。「我看……」
禎和用力的推推車門,臉色蒼白的大叫。「車門卡住了……爸,試試你那邊!我們現在不能待在車子里,得趕快出去,秋萍,把孩子包好……」
「好,禎和,我這邊的門也都卡死了!」秋萍驚惶失措的尖叫著,懷中的柔柔原本已經停止哭泣的,現在也發出陣陣啼哭聲。
「那,我們……」俊雄的話未說完,突然一陣大大的震動,然後一切都歸于平靜。只有在凌亂的土石堆中,不時的傳來嬰孩的哭聲。
***
本報訊︰昨日因豪雨而造成山崩的路段,經警方及有關單位人員日夜搶救,現已恢復單線通車。在此山崩慘遭活埋的小客車已清理出三具尸體,死者為石俊雄、石禎和及林秋萍。至于林秋萍懷中的嬰兒石柔,現在正由馬偕醫院全力搶救中。
***
艷艷的陽光潑辣的投射在四周,在這麼毒辣的太陽下,所有的人都加快腳步的溜進騎樓、樹下或是任何陰涼的地方,不少人則是盡量的待在冷氣間里,以躲開台灣盛夏的驕陽。
石柔將頭上的大草帽摘下當扇子,不停的在面前扇動著,皺起眉頭,望著腕上的手表,不停的擦著汗。
她有雙略大于常人的眼楮、深刻的雙眼皮,還有常于不自覺間嘟起的櫻唇。她穿了件有些泛白了的藍襯衫及牛仔褲,腳上套著雙涼鞋,背著個大大的帆布包包,在腳邊還有兩個大皮箱。
瞇起眼楮,她將快垂到腿間的頭發編成條粗粗黑黑的大發辮,再甩到後頭去,將大草帽搖動得更用力了。
「柔柔?真的是妳!」驀然有個男人跑到她面前,驚惶失措的瞪著她看。「我的天!妳!」
「就是我。阿進,我已經等了快兩小時啦!」石柔將地上的行李提起來,東張西望的看著馬路上川流不息的車陣。「我們要怎麼回去呢?阿金跟叔叔還好嗎?」
那個有著一臉湯姆克魯斯笑容的男人聞言,馬上合緊嘴巴,他伸手攔了部出租車,然後搶過柔柔手中的行李塞進車里,再將柔柔推進去。
「阿進,叔叔他們怎麼了……不然你為什麼突然不說話?」柔柔愉快的深深呼口氣。「唉!好舒服喔!」
阿進非常擔憂的看著她。「柔柔,妳這回要回來,有沒有先告訴妳叔叔?」
很快的扮個鬼臉,柔柔轉頭望向窗外的街景。「拜托你阿進,我已經二十五歲了。我還需要一天到晚的先向你們請示之後,才能有行動自由嗎?」
阿進可沒心情領略她的俏皮話,他緊張的抓住她的手。「妳是說……老天,我該想到的!如果老大知道妳要回來,一定會先告訴我們,不成,我得把妳送回去。司機,我們回機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