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開始飄起毛毛細雨,打在臉上涼涼的,身上的衣服也逐漸濕透了。她突然記起以前看的一篇有關山難救助的報導,它上面指出︰最重要的是要保持體溫,否則容易陷入昏迷而休克死亡。
她使盡力氣的想撐起身子,但是手卻仍然舉不起來。她只好背抵住樹干,以腰力抬起自己上半身。看到自己所在的位置令她倒抽一口氣,她在斜坡下方,恰巧被一棵樹所擋住,否則她早就滾下那洶涌的河水中了。
試試自己的手臂,右手不能動,但是左手仍可活動,只是很酸痛。她在陰暗的天色中極力辨視,看到自己的外套就在前方不遠的地方,她拭著滿頭汗水,臉也因肌肉的拉扯而痛得扭曲。終于,她夠到外套了。將外套披在肩上,望著越來越大的雨。現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著別人來救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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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平不耐煩的再一次想沖出去,但被岳父和阿珠姨攔住。他剛自一場極重要的會議中退席,因為李豪的這通電話,可能會使他失掉將近五千萬的生意,但是他若不來的話,他可能會失去月笙——他的妻子。
接到老淚縱橫的李豪的電話,他火速的驅車趕到這間農莊暫設的搜查中心。據方儒箏所說,月笙是不小心摔下山谷的。望著窗外越來越大的雨滴,他的眉頭也越皺越緊。
她身上穿的單薄衣裳能抵擋得住這刺骨寒風嗎?天又下著大雨,警方組成的搜查小組還討論著所有的可能性,他只想趕快趕到月笙身邊去,這麼冷又這麼黑,想到她孤零零的一個人躺在這山的某處,他的神經不由得又抽緊了。
「……況且現在下大雨,溪水暴漲,如果她滾落谷底的話,現在可能也被沖到這里了……」警方指著地圖,詳細地說。
洛平大步的走到桌前那堆人面前。「還要多久你們才要開始救她?我等夠了,我現在就要去找她。」
「武先生,你不要太著急,尊夫人一定不會有事的。我們設定幾個可能的地方後,再做地毯式的搜尋,這樣總比像無頭蒼蠅般亂撞來得好。」警員和藹的說著。
「對不起,我只是太急了。想到她一個人,可能還受了傷……」洛平說著眼眶都快紅了。
「我們明白你的心情,現在我們要出發了。」他打量一下洛平身上昂貴的西服和皮鞋。「我看你就在這里等我們的回音吧!」
「不,我跟你們一起去。」洛平堅決地說。「爸,阿珠姨,你們就在這里等吧!」
「不行,我們也去,人多好辦事。」李豪和阿珠姨堅持要一起去,無論怎麼勸都勸不听。
所有的人浩浩蕩蕩的跟在方儒箏身後,朝著月笙出事的地方前進。警察及趕來支援的拯救隊,一路上無線電的嘈雜聲不絕於耳。洛平心思復雜的走在岳父身邊,不時的攙扶他和阿珠姨,雨漸漸小了,月光將地上照得光澈耀眼,他的心卻平靜不下來。
困擾他的是——月笙為什麼會跟方儒箏到這種深山野地來,月笙出門前交代阿琴,她頂多半小時就回家了。難道是方儒箏綁架了她?想到這里,他看了眼垂頭喪氣的方儒箏。另一個令他不解的是——月笙怎麼摔下去的?
總算,方儒箏停下來,指著一個地點。「就是這里,月笙就是從這里摔下去的。」
搜查人員立刻將裝備卸下,三三兩兩的勘察地形,檢查裝備。洛平打量著四周環境,他想不透,在這麼寬廣的路上,月笙怎麼會摔下去?難道是被推落山谷,或者她在躲避些什麼?想到這點令他臉色更加陰霾。
月笙凝神的想辦法集中精神去辨認那些聲音,但是只能無奈的放棄。好幾次,她都以為自己听到人聲了,但是不久又發現那可能只是自己的想像。
雨停了,她哆嗦的扯扯貼在身上的濕衣服。這時候她的心境反而清明起來了,她發覺自己對洛平的感情一直都在與日俱增,她曾以為自己心中愛著的人是方儒箏,仔細剖析之後,她可以確定的下結論——她根本就沒有愛過方儒箏。
他是她少女時代對愛情憧憬所投射出的孺慕之情,除此之外,她完全沒有想像過與他共同生活的可能性。她甚至將他當個偶像般的崇拜,把他的一言一行都理想化了,不曾將自己的心思調整到以看一個男人的眼光看他,這也是她今天會那麼震驚的原因。
上頭又傳來類似收音機的聲音,她虛弱的笑笑,別再胡思亂想了,在這里怎麼會有收音機?但心底又有另一個聲音反駁著她——也許是路過的人。
想到這里,她用盡全力的喊著救命。仍然沒有回應,也許真的是我的想像在作怪吧!上面根本沒有人呢。想想父親、想想洛平,淚水又潸潸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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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平仔細地傾听著,剛才一瞬間,他彷佛听到月笙在喊救命,但在強勁山風的吹拂下,馬上又消失無蹤。他知道月笙就在這里,他可以確定,就像他和她雖然在不同的房間,但是他可感覺到她就在他附近的那種感覺。
搜查人員從月笙墜下的地方開始搜尋,他們手中的手電筒在漆黑的樹林草叢間特別醒日、但是洛平卻覺得月笙不在那邊,她應該在樹林的這一邊。他沒辦法解釋,但是他就是這樣覺得。
不假思索地,他拿起手電筒,從這一邊下去找。昂貴的西裝和皮鞋在滑跤幾次後大概也報廢了,他揮手撥去擋在面前的芒草,專心地找著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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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種螅螅唆唆的聲音傳了過來,驚醒快要昏睡過去的月笙,是誰?她滿懷希望的想著,但是另一個想法卻令地不寒而栗,是野獸嗎?她慌張的想避開,但是卻虛弱的站不起身子。突然有道強光照著她的眼楮,月笙嚇得驚叫一聲隨即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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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平大喜過望的跑到她身旁,幾個听到月笙叫聲的拯救員也趕了過來。一位山區的醫生先替月笙檢查傷勢,據他表示,右手骨折,其他部位只是皮肉擦傷。不過,體力耗費太大,情況危急,也有可能有腦震蕩的現象。醫生幫月笙簡單的固定好右手臂後,洛平不顧眾人勸告,堅持抱她走向上面,而不願讓拯救隊員作個擔架運送她。
包括方儒箏在內的眾人看到洛平抱著月笙出現,馬上圍了過來,幾位拯救人員立刻拿毛毯將月笙包住。公司的司機打開後門,洛平抱著月笙坐進去,接過司機手中的大哥大,他咬著牙下命令——
「馬上準備好病房,請醫生們都到場。〕收了線,司機立刻載著他和李豪及阿珠姨向醫院馳去,現場只留下洛平的助手處理善後。
洛平搓揉著月笙冰冷僵硬的手腳,她臉色是如此的蒼白,沒有一絲血色,令人觸目驚心。此刻,她的睫毛蓋在蒼白的臉上,強烈對比下,教他著實心痛不已。
「老張,暖氣開到最強,夫人要保持溫暖。〕他向前座輕聲地說。
李豪則是流著淚的模模月笙冰冷的瞼蛋,不時的拭著淚水,低聲呼喚月笙,阿珠姨在旁擔憂的安慰著他,只恐他的血壓又高起來。
「爸,月笙不會有事的,您要保重身體。」洛平誠懇地說,其實他心里也沒多大把握。
「我就月笙這個命根了,她要是沒有了,叫我怎麼活得下去?我的月笙還這麼小,怎麼這樣命苦啊!〕李豪哽哽咽咽地說著。
〔爸,您不要難過,月笙一定會沒事的,我會要醫生不惜一切代價救活她的。」洛平想起方儒箏,及他那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忍不住咬牙切齒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