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劍塘笑了笑。「書白這個孩子,從以前就十分有抱負,很有自己的主見和理想,我們這些做父母的,總以他為榮,不過,有時他難免心高氣做了些,就像成親這件事……」
秋尋听劉劍塘提起她和書白的婚事,便更加用心的聆听。
「你成親有些時日,大概也多少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了,但是我人坐在家里,心里總還是記掛著你們小夫妻倆,所以這才趁這機會來向你道歉。」
「道歉?」秋尋有些慌。「爹,千萬別這麼說,是我和書白讓您擔心了,應該是我道歉才對阿!」其實她不知道劉劍塘到底打算告訴她什麼,但心下一想到過去和書白發生的事情,不由也是一陣愧疚之感。
誰都不該自責,或許真正有錯的是她吧?或許是她不夠好,不夠好到讓書自第一眼見著她便愛上。
或許真正的原因就是如此吧?秋尋如此宿命地想著。
但劉劍塘並未發現她的心思,只是安慰地道︰「好孩子,你一這麼說,更叫爹覺得過意不去了,我有件事要說,本不該瞞你,卻因怕影響你和書白之間的感情,所以才一直隱忍著,不過現你和書白成親也有一段時日了,我若對你說明應該也是無傷大雅,只希望你能寬恕書白曾經的過錯。」他別有深意地道。
其實劉劍塘多少是由阿思的口中,知道了一些關于兒子和媳婦間的相處情形,所以他考慮再三,才會決定將書白曾經抗婚的事說出來,希望他們在已經能和平度日的情況下,更懂得體諒對方。
當然,劉劍塘不會知道,在和平的表面之下,其實是一段如履薄冰的日子。
「書白在成親之前,其實是被我強行帶回家中的。只因他誓不結沒有感情基礎的婚姻,卻不知道我和你婆婆是如何為他的任性傷透了腦筋,一直到你的二哥夏磊來提親時,我真的是非常高興。」劉劍塘道。「我迫不及待地擇定了這門親事,強逼書白結婚,雖然明知這對他的自尊是很大的打擊,但是一方面,我也十分痛心他的太過自我,分毫沒有想過他的老父老母隨時都有撒手西歸的可能,而始終不肯安定,那一次,我是真的動氣了,再也不容許他的驕傲來冒犯我們的權威,所以我第一次沒征詢過他的意見,便決定了這件婚事……」一口氣說完之後,憐惜地看了秋尋一眼。「只是我們父子倆的任性而為,反倒委屈你了,孩子。」
秋尋搖搖頭,她不知該如何回答。
她不覺得委屈,一點都不,因為那扇緊閉的心扉,已朝著她逐漸地打開,綻出燦亮的光芒、她怎能委屈?不,她是不委屈的,她只是在做一項賭注而已,下好離手,再無回心轉意的機會,如此而已。
她認定自己孤注一擲,如此而已。
「爹,書由過去對我是怎樣的看法,都無所謂的。」她試著將自己的想法告訴劉劍塘,希望能撫平他的不安。「只要他以後對我好就好了。」只要他在下一秒肯愛她,那就好了。
「秋尋,你真是個好孩子,看來我的決定果真沒錯,讓你成為劉家的媳婦,這件事我是沒做錯的。」劉劍塘點了點頭,秋尋這孩子,話雖然不多,卻字字句句都能貼合、含蓄地表達自己的心情,又能安慰他愛憐子女的心,他果真是沒挑錯對象的……
掏出懷表看了看時間,劉劍塘站起了身子。「好了,時間不早了,我也該走了
「爹……」秋尋見他要走,便忙道。「您不能留下來吃頓晚飯麼?」╴-.-
「不了,不了。」劉劍塘有他的道理。「家里也沒吩咐一聲,待會兒你婆婆還以為我人不見了,若勞師動眾出來尋人,那才麻煩呢!」。
「我可以讓阿思回去說一聲哪!」秋尋想也不想便道,孰知劉劍塘仍是搖了搖手。
「你和書白平時只開兩個人的伙,我來了可又要張羅呢!不用麻煩了,我還是回家里去吧。」他一邊說一邊就跨腳往外走,秋尋見留他不住,只好一路送他到門邊。
「下次有空記得讓書白帶你回家里來。」劉劍塘吩咐著。「你婆婆這陣子直在問你肚子有消息了沒有,可要加把勁兒哪!」
秋尋聞言,不由得紅了臉,劉劍塘不知道這其中的曲曲折折,自然只當做一般的害臊罷了,呵呵笑了兩聲,便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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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來過了?」下課後回到家里的書白,才回到書房擺東西,便見到秋尋走到他的書房口。
「嗯。」秋尋點點頭,有些期待地望著他。
「爹說我們若有空,找個時間回家去一趟……」
書白聞言,心下已了然,卻不直視秋尋的目光,徑自走了出來。
「吃飯吧。」他低聲說道,語調平板。
秋尋轉頭看他的背影,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才走到桌前坐下,兩人各據一方,默聲地吃著飯。
比起只當「朋友」的那一段日子來,現在的書白與秋尋之間。總彌漫著一種奇異的氣氛,原本有說有笑的晚餐時間,現在只听得到碗筷踫撞的聲響而已。
秋尋送了一口飯到口中,無滋無味地咀嚼著,抬頭瞄了書白一眼。
他很專心用著晚餐,沒察覺到她的注視。
「書白。」她喚了一聲。
劉書自听見她的聲音,吃飯的動作頓了頓。「唔?」
「我想知道一件事。」她鼓起了勇氣說道。「你願意听我說嗎?」
「問吧。」書白也想打斷這沉默。
「……」秋尋沈吟了一會兒。「我現在想知道一件事,當初你那麼反對這樁婚事,是為了爭取自主,那麼,如果你事前認識了我,你是否還會反對?」
書白愕然,沒想到秋尋會突然提出這個問題,他不得不正視著她的眼,無語地看著她半晌。
「很難回答嗎?」秋尋道。
書白無聲地牽動了動嘴角,最後只道了一句。
「吃飯吧。」他不想談這些。
「你不能總是不跟我說話。」秋尋沒有動筷子的意思。「我以為你要我留下來,是想改善我們之間的關系」——
「我不懂,為什麼這樣反而使情況變得更尷尬?明明……」語塞地看了書白一眼,只覺難堪。「我很盡力在做了,你必須回應我。」
書由听她的話,知道她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拋卻了自尊與顏面,這樣低聲下氣的,可是他……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有條隱形的線,像界線般將他們橫隔了開,僅止一條線,力量卻像一堵牆。他放下碗筷站起了身,俯視著凝望他的秋尋。
「你希望我怎麼做?」他開了口。「做一個名副其實的「丈夫」嗎?」
秋尋聞言,霎時紅了雙頰。
她沒想那麼多,只是知道,夫妻不該相敬如「冰」,不該心底有話卻只能悶著,什麼都不說,但她真沒想到那麼多,書白話中明顯的暗示,教人不自覺手足無措起來。
書白是故意的,因為不想面對問題,所以就存心讓她難堪。
秋尋深吸了一口氣,轉身走進自己房里,書白還未揣測出她的意向時,她旋即又出了房們,走到他身旁,將一本書放到他面前。
書白瞥看一眼,變了臉色。
「你翻我房間?」
秋尋力持聲調平穩。
「平常都是我在整理的不是嗎?」她盯著書白的側臉瞧著。「這跟港飛送我那本書是一一樣的。」頓了頓,復又道,「爹走後,我收拾你書桌時看見了它……」還沒說完,書白忽地遏止她。
「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