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恥。」孤自裳終于從牙關迸出一句話。
「我無恥?」商離離自然是听見了,使了個眼色。
這時孤星河身後一群弟子便忽地一擁而上,孤自裳早料到有此狀況,隨即向前一躍便要開打,然而十幾個人上前纏斗,他打落其中一人,取其長劍相斗,一時也支使不開,就在這個時候,商離離三兩步上前,竟一把抓住了沒有武功的芳菲。
「啊!」芳菲一聲痛叫,引起了孤自裳的注意,一回頭才曉得自己上當。
「芳菲!」他要抽身,卻同時有幾支長劍刺將過來,孤自裳一不小心,鋒利的芒刃隨即在他臂膀上劃出一道血口子。
芳菲一驚,瞬間流下淚來。「自裳!」她驚喚道。
商離離踢她膝蓋彎處逼她跪下,然後低頭在芳菲耳邊,嬌媚的聲音柔柔地問道︰「怎麼,好心疼,是不是?」
芳菲不自覺發顫,卻仍從牙關擠出話。「請你,請你放過他……」
「我放過他?」商離離故做狀思考。「那可不成呢,師兄會壞我的事。」
「那要怎樣你才肯?」芳菲絲毫不管孤自裳責備的眼神。
商離離甜甜一笑,伸手抬起她光潔、菱角般小巧的下巴。「芳菲妹子,你的名字真好听,人也美得像春天的花朵一般,做姐姐的很是羨慕呢!」
芳菲隱約覺得不祥,額上冒出一滴冷汗。
商離離又道︰「我從小到大,向來都愛最美、最好的東西,包括最多的贊美、最漂亮的衣裳、最出色的情人……」頓了一下,她美眸中閃過一絲寒光。「最美貌的殊榮。」
芳菲聞言,愣了一下,她听不懂。
商離離看出她的疑惑,便揮手讓受制的孤自裳被屬下帶到眼前來,就著他的面便問︰「二師兄,你說說看,是我美呢?還是芳菲漂亮些?」
甭自裳捂著傷口,冷笑。「瘌痢狽也強上你幾百倍,你怎能跟芳菲比?」
商離離臉色大變,想也不想便回身甩了芳菲一個爽脆的巴掌。
「你!」孤自裳設想到她竟然會對芳菲下手!
商離離得意洋洋地笑著。「二師兄,你再說一次,是我美,還是芳菲美?」
「芳菲。」
語音方畢「啪」地一聲又一掌重重打落在芳菲另一邊的臉頰上,由她立刻充血而脹腫的臉,住誰都可一下子看出商離離是用了多麼重的力道。
「自裳……」芳菲含混不清地念著他的名字,心中又是甜蜜、又是酸楚,他怎能這麼逞強?怎麼能?
「師兄,她現在可不美了呢!」商離離佞笑地端詳著芳菲的臉,仿佛在審視自己的杰作一般。
甭自裳終于忍不住恨恨地啐了一口口水。「你空有一張美麗臉皮,干的卻淨是下流勾當!那一張臉長在你身上還真是便宜你了,就我看來,你不過是一個以自己美貌為武器、天良泯滅的無恥之徒罷了!憑你也配談論美貌?你該真正被談論的,理應是那不擇手段的野心與毒辣!」
聞言,商離離氣恨得全身直發抖,一下子便放開了芳菲,走到孤自裳身邊狠狠抓起他受傷的手臂一握。
剎那間刺骨的疼痛溢入心肺,孤自裳咬牙忍住沒發出聲音,卻教芳菲看得傷心欲碎。
「不……要……傷害他!」芳菲口齒不清的說道。
商離離卻充耳不聞,退後兩步,她望著自己沾滿孤自裳鮮血的手掌,緩緩地搖了下頭。「星河,我討厭死師兄了。」她輕輕他說。
甭墾河聞言會意,立即領著一群人上來,對著孤自裳又是一陣悶打。
芳菲見狀怎能忍,她立即沖身上前,她一生之中,從未這樣破著嗓子地喊叫與嘶吼,只盼商離離手下留情!
「芳菲妹子,你做什麼替師兄受罪?來,來姐姐這兒,我們一塊瞧好戲不頂好的麼?」商離離卻一把將她拖開來。
芳菲心痛如絞地緊閉雙眼。
天啊!她好恨好恨商離離啊!
「妹子,你怎麼不看?你瞧二師兄,他向來意氣風發、孤高自許,對我雖然百般寵愛,卻也有不假辭色的時候,幾時有過這麼狼狽?幾時有過這麼不堪?我真是頭一回見到啊!」
「你好惡毒!」芳菲听著那一聲聲拳拳到肉的毆打聲,終于忍不住哭叫了出來。「放了他吧!放了他吧!
他曾經那樣的愛過你!曾經那麼令我嫉妒的深愛過你!為什麼你就不能顧念昔日情義,放他一條生路?!「」你懂什麼!「
商離離轉過頭來,又甩了芳菲一巴掌。芳猝不及防,竟被她那大到出奇的掌力打得頭暈目眩,唇角也破了,流出鮮血,她下意識模了模嘴巴,這才發現自個兒的血淚早已和成一團。
商離離自然不會去管她,只是赫然恨恨地揪起芳菲的雙肩,痛聲便罵。「你說他愛我?他愛我為什麼又跟你相好?他愛我為什麼不幫我?我只是要證明給大家看,男人能做的,女人也能。他憑什麼就因為這樣而說我瘋了?說我狼子野心,說我不安于室、妄自菲薄!你知道嗎?真正能了解我的理想的,竟不是我從小苞著一塊兒長大,一塊兒相戀、相知的男子,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嗎?有多痛嗎?!」
芳菲其實並沒有全部听進去,但卻了解商離離話中的絕望與憤恨。
「他應該一直就這樣愛我愛下去,他不該懷疑我。
不該變心!都因為你!都是因為你,否則師兄他不會變成這樣的,他就算生我氣,也絕對不會變心的,都是因為你的關系!「芳菲听得錯愕極了,然而這時,孤自裳卻憤然怒道︰」別求她!你求她做什麼?你早听見她的話,她良心早被狗吃了,芳菲!你看見沒有?她只是一個被權力引誘的瘋子!被驅使的苟且之徒!「
商離離聞言,精光一閃,立刻走至孤自裳身前,二話不說一腳抬起來便朝他挺著的上身「砰」地踢了下去。
「你憑什麼這樣說我?!」她艷光四射的臉上帶著一抹悲憤。「我這麼愛你、這麼愛你!你該為我生、為我死,而不是把心放到那個賤女人的身上!在她面前侮蔑我!」
「你愛我?可笑!」孤自裳冷笑著。「你愛的只有你自己!」
「你胡說!」商離離又踹了他一腳。
甭自裳原已身負重傷,又加上商離離這重重的一腳,他不由得自喉頭涌上一股腥甜,竟噴出一口血來,灑落沙地,濺上商離離的衣裙,更撕裂了芳菲的心。
「不!」芳菲心魂俱碎地驚喊出聲。
商離離听見芳菲的聲音,加上見狀,神情竟忽地一窒,雙手直覺往前要伸去扶孤自裳,不過還沒動作,另一種得意感卻使她莫名地又笑了出來,眼眶赤紅紅的,說不出要哭還是要笑,復雜得教人心生恐懼。
「師兄……你不該這樣對我,不該呵!其實我一直都沒忘記過你,一直都沒有……你怎能說那些話來傷我的心?」她頓了一頓,伸手將孤自裳的頭抬起來,對上他迷茫而失焦的眼楮。
「你要我往東,我就偏要往西,你不愛我掌權,我就偏要掌權,為了讓你親眼目睹這一幕,師妹我就大方地暫且留你這條狗命,等到明天江湖各派承認了我們之後,我再來讓你瞧瞧,讓你死的心甘情願一些,你說好不好?」
甭自裳想要說些什麼,卻只能申吟。
商離離哼笑出聲。站起身子,拍了拍手便轉身向孤星河道︰「拿東西給他們吃,免得他們今晚撐不住餓死,我們走!」
沒一會兒,商離離與孤星河及那群弟子們便退得乾乾淨淨,隨著石門關上的聲音,死絕的氣息與滿室的孤寂又一下攏上了孤自裳與芳菲的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