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痛地望著她續道︰「我承認,一開始,我的確對你不安好心,但也僅止于一剎那的念頭而已,愈親近你,我的目光愈不能離開你,在我意識到自己的心已經陷落時,一切——早巳不可自拔……這些,你都了解的,是不是?」
他急切地搜尋著她的眼,想在她的眼中找尋以往所熟悉的光亮。
然而這一番挖心掏肺的告白,顯然再也溫熱不了徐丹楓那顆冰冷的心,她陡地自沙發中跳起,推倒他的同時,並發出一道歇斯底里的大吼︰
「直到現在,你還當我是個傻瓜嗎?一切到此為止了,到此為止了!」說完,她頭也不回地奔出了總經理室。
夏承予雖想攔住她,卻只來得及抓住一團悵然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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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帶著一夜無眠的痕跡一踏進十八樓,徐丹楓立即被一道蟄伏在黑暗中的黑影所籠罩,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包圍她,將她整個人壓在牆上。
她想高喊出聲,一道厝啞的聲音比她更快地出了口——
「听著,我一定要解釋清楚,我不準你誤會我!」夏承予頭發凌亂,襯衫皺的亂七八糟,雙眼更是紅得駭人、寫滿一夜無眠的痕跡。
一見是他,徐丹楓驚駭的表情立刻變得森冷無比。
「你還想說什麼?你的計謀已經成功了,不是嗎?還是你想要我一句恭喜——」
「可惡!不要再故意說這種惡毒的話!」耐性幾近用罄的夏承予大吼一聲,氣憤地將拳頭用力揮向牆壁。「為什麼你寧願相信崔依依的鬼話而不願相信我?難道我們之間的愛情連一點基本的信任都沒有?」
「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談‘信任’這兩個字?」她憤怒地吼回去。
「為什麼沒有資格?就因為我隱瞞了自己的身份?」他額上青筋暴突。
「沒錯。」她昂起下巴,不讓他看見眼底那一絲痛楚。「在你心目中,你始終認定我是個金錢至上的拜金女,你故意用你的偽裝來羞辱我、戲弄我,而可悲的是,我竟傻傻地以為那就是真心……」她搖搖頭。「夏承予,夠了,傻瓜只能當一次,我只能說,你真的很了不起.把我的心徹底擊潰、傷得體無完膚。」
這一連串的控訴讓夏承予瞬間啞然了!他不知道,她對他的誤會竟然深到如此的地步,
無比心痛地瞪視著她,他想解釋,一夜輾轉無眠的他真的迫切想解釋,卻被她眼中那抹深切的怨恨所阻止。最後,他只有頹然地閉上了眼。
「看來,我說什麼對你來說都是多余的了,是不是?」再睜開眼,才發現心頭的傷口是那麼地痛。「在你心中早巳判了我死罪,你早認定我是一個愛情大騙子,對不對……」
她狠心地別開眼,故意忽略他那雙充滿絕望的眼楮。
「我們之間就這樣完了,是嗎?」
她沒有回話,但臉上那令人心碎的決絕,卻讓他的心緩緩地淌出血。
他瞅著她好一會兒,最後,才頹然地垂下雙手,慢慢地轉身,慢慢地走出她的視線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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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上,力翠大樓似乎恢復了昔日的平靜。
但,隱藏在平靜表面下那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卻讓所有力翠員工人心惶惶。
夏承予在沉寂了三天之後,正式進駐總經理室。卸下了傳達室小弟的偽裝,他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一上任,便開除了直銷部經理李大公,沒有人知道為什麼。
接著,他進行一連串各部門人事整合工作,大刀闊斧的鐵腕作風讓力翠員工收起了平日散漫的態度,生怕自己是下一個李大公。
而在這番人事整合的過程中,自以為打了場勝仗的崔依依,原以為憑借著與夏承予之間的「關系」,肯定可以升職又加薪,沒想到事與願違,她竟然被調到總機室,成了個只能賣弄聲音的總機小姐。
這結果——她當然不平,然而就在她守了幾天,好不容易能與夏承予擦身而過時,他那冰冷、令人不寒而栗的憎厭目光才讓她如夢初醒,剎那間了解到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錯誤。
忙完一個重要會議後,夏承予疲憊地回到辦公室。然而一出電梯,一瞥見至今仍空著的秘書室,那借著忙碌來麻痹的心又擰痛起來。
永遠記得,就在自己回來接掌總經理職位的第一天,許鎮江就把一份辭職書遞給他。那封信至今仍躺在抽屜中,每每一見,就撼動著他堅強的偽裝……
她真那麼恨他嗎?恨到不願與他共處一室?她真可以如此狠心地斬斷彼此的情絲?
有好幾次,他想不顧一切去找她,想搖醒她的理性,卻每每在一雙冷然決絕的眼神下退卻,讓他摔下話筒,讓他腳步遲疑。他不知道,自己到底還可以忍受這樣的日子多久?
相對于他的矛盾痛苦,徐丹楓的形銷骨毀也說明了她所受到的傷害與折磨。
遞出辭呈後的隔天,她將自己孤立在家中,像與世隔絕般。
她不吃不喝,不接听任何的電話,腦子不斷重復播放著他與崔依依相擁的畫面,以及那令人心碎的惡毒言語。
雖然她不斷告訴自己要恨他,但在潛意識里、在心底深處的那一隅,一道脆弱的聲音卻不斷告訴她,她想他、愛他,她不相信他會這麼殘忍地對待自己……
明與暗的意識之爭,像魑魅般不斷地糾纏著她,最後,在她的腦神經即將爆掉之前,她抓起皮包奪門而出。
台北市的熱鬧夜晚,顯然遺棄了獨憔悴之人。她就像只孤魂野鬼般游蕩在台北街頭,任憑人群將她淹沒,任憑黑夜麻痹她的神經。
漫無目的地走著,她像具行尸走肉般走過無數條大街,穿過無數條小巷。最後,在她的意識終于因體力透支而喪失時,她只記得自己似乎倒在一扇門前。
直到她恢復意識之後,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白色房間中,而床旁那頻頻打瞌睡的女子,赫然是葉玫甄。
一見到她,徐丹楓眼角的淚水不自覺地漫開來,她偏過頭,想掩去那脆弱的痕跡,不料一動,卻牽動,打著食鹽水的針管,驚動了葉玫甄。
「丹楓,你醒了?真是謝天謝地。」葉玫甄立即靠近她,眼中的擔心溢于言表。「你知不知道,昨晚你倒在我家門口,差點把我嚇死了——」見到她眼角旁的淚水,她猛地住了口。
「丹楓,怎麼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叫護士來——」
「不用,我沒事。」她快速的拭去淚,拉住對方的手。
葉玫甄憂心地看著她,確定她無恙之後,才在床沿坐了下來。
「丹楓,你和夏承予之間究竟怎麼了?為什麼突然離職?我知道現在問你這件事並不是時候,但,我真的很擔心你。」
才拭去的淚,又無聲無息地落下。
見狀,葉玫甄內心雖焦急,卻沒有出聲再催她。
情緒稍微平復之後,徐丹楓毫無保留地說出了所有心碎的過程。
听完,葉玫甄並不急著發表任何看法,只是一臉的凝重。
良久,她才開口︰「你相信這一切?」葉玫甄畢竟是理性的旁觀者,提出其中不合常理的質疑。「你不覺得這一切巧合的有些離譜嗎?就像是安排好的陰謀一樣。」
似是從未想過有這樣的可能,徐丹楓原本無神的雙眼出現一點光亮,卻又在剎那間熄滅。
「就算他與崔依依之間是清白的,我也無法原諒他。」她喉頭一陣酸。
「為什麼?」葉玫甄皺起了眉頭。
「他不該欺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