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紀臨一驚︰「師妹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中的毒沒法解了,現在是朝不保夕,也不知能活到哪一天,最近毒發的頻率愈來愈接近,怕離死期也不遠了。」她說得淡然,仿佛是在敘述別人的事,與自己毫無關系,但房紀臨听得臉色蒼白,完全無法接受,「我要你殺了韓雄,便是不讓他跟別人說這件事,尤其是寒潼。你是下一任掌門,我理應讓你知道,可你也別跟旁人說。」
「那……那查公子不是神醫嗎?你的毒不是服了他的藥就會慢慢好了嗎?」他顫聲問道,可是見她神色一天天憔悴,眉宇間的黑氣日深,也知她所言不假。
「查公子說了,就是華佗再世也沒法救我了。至于我對寒潼的感情,是緣是孽我也弄不清楚,可總是真心真意的,或許我這是應了誓言,但心里卻沒後悔過。我千方百計要他去爭武林盟主,就是要他在我死後好好地做一番事,私心上也是希望他能替我宿北派盡些力。
「我希望你能好好跟他配合,他是個聰明人,只是聰明總不用在正事上,有時候任性妄為、脾氣欠佳,但是個心腸熱的人,雖然軟的不一定吃,可絕不能跟他硬來,你日後若受了他什麼委屈,瞧在我的面子上,就多擔待一些吧!」
她難得說這麼多話,今天像在交代遺言似的,房紀臨忍不住眼眶潮濕。「師妹!」哽咽地喊了一聲,再也說不出話來。
「生死有命,你也別難過了。」她淡淡一笑,「其實我是個不負責任的掌門,不怕房師兄笑話,我現在擔心寒潼還比擔心宿北派要多得多。轉念一想,有時我還挺感謝韓雄的,若不是他,我也不會跟寒潼走在一起,清宓這一生于願足矣,並沒有什麼可遺憾的。我死了之後,若寒潼想處置我的遺體,你也別跟他搶,能屬于他,對清宓來說是一種幸福。」
房紀臨再也控制不住潸然淚下,人總會死,可是她還這麼年輕,還有大好前程,老天爺怎麼能忍心奪走她的生命?!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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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潼捺著性子跟一堆陌生人周旋,終于趁著查柔來找他尋到了借口擺月兌眾人。這時他已經被迫喝了不少酒,腦袋里雖然時時刻刻掛念著孟清宓,但也不由得感到醺醺然了。
查柔在後花園擺了幾碟小菜,查晟不知跑哪兒去了,但是能跟寒潼獨處,她一點也不在意兄長怎麼安排自己的消遣。她笑靨如花,溫柔地替寒潼斟酒,與他天南地北地聊著,雖只是如此,已感到幸福無比。
「潼哥現下當了武林盟主,下一步有啥計劃?」
寒潼不小心被酒嗆著,猛咳了起來,查柔趕緊拍著他的背,為他順氣。「什麼計劃?」他知道自己醉了,有點無法控制地傻笑,明明覺得不該再喝,可是手偏偏一杯杯地就口暢飲。
「潼哥,你醉了。」她笑道。
「誰說我醉了?」寒潼眯著眼楮,他的酒量雖然不是非常好,可也不算太差,但今天的賓客實在太多了,不喝又不行,現在頭昏昏沉沉地,眼前也有些模糊了,忍不住用力搖搖頭。
「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多喝幾杯也是應該的。」查柔忍不住輕輕地撫著他俊朗的臉龐,溫柔深情地瞧著他。她多麼渴望能像現在這樣踫觸他,如果他清醒的時候他們也能這樣,那該有多好?!
听到「好日子」這三個字,寒潼笑意更深,拉下臉上柔膩的小手,一使勁佳人在抱,不由分說便俯頭吻咬懷中獵物的臉頰、耳垂。
「那咱們的好日子要定在何時?你也該許我一個名分了吧?」他就盼著孟清宓不做掌門,只做他的妻子,現在任務完成,婚期也該好好談談了。
查柔又羞又喜,心髒怦怦直跳,「潼哥……」她低聲輕喚,幾乎不敢置信,但那溫柔火熱的唇封下來,她輕吟一聲,忘情地回應。
寒潼年輕氣盛,為了孟清宓的傷勢已經忍得太久、太辛苦,方才又經挑起,不料卻被人中途打擾,現在軟玉溫香抱滿懷,又有幾分酒意,狂烈的霎時猛烈地燃燒起來。
「潼哥,我好愛你……好愛你……」查柔輕訴著,感覺到他撫模著自己胸前,拉扯她的衣衫,她沒有保留,也毫不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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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清宓在外面轉了一圈,杯盤狼藉,各路好漢大半已醉得東倒西歪,她好不容易問到宿北派的師兄,才知道寒潼的去處,立即便往後花園走去,以免讓他等得太心焦。但是當她輕輕走近時,卻見寒潼摟住了查柔,然後便是一陣狂吻。
一陣椎心的疼竄人心底,她只覺氣息一窒,毒性立即蠢蠢欲動,可劇毒給她的痛楚,卻不及心碎的十分之一。
她以為自己夠瀟灑、夠偉大到去撮合寒潼和查柔的一段姻緣,但現在她才知道自己錯得離譜!濕氣漫上了眼簾,听查柔說著她愛寒潼,體內猛烈的劇毒提醒了她,查柔有幾十年的時間可以愛他,她卻沒有。
輕輕地嘆了口氣,轉身飄然遠去。神思恍惚也不知走了多久、走到哪里,迷迷糊糊中似听到有人在叫她,便停下了腳步,轉頭望去。
「孟姑娘。」查晟加快腳步追上她。他從她出了後花園就跟著她了;沒想到她步伐這麼快,叫了她幾聲卻沒反應。
「查公子。」孟清宓勉力一笑,卻不太成功,心中只有深深的失落,彷徨無所依。
「孟姑娘,我都瞧見了,你別難過,我想寒兄是喝得太醉了,誤把柔兒看成了你。」他也是正想去找妹妹,還比孟清宓早到了一步?正欲離開時剛巧見她黯然離去,于是跟了過來。
「寒潼若能喜歡查柔,也是好事。」默然半晌,孟清宓才淡淡地開口,「你們兄妹一路跟我們過來,我心中也是希望我死的時候,有你們陪著他,我也會比較安心。」
「就算現在他們有了夫妻之實,你也不怪他嗎?」
「我是個女人,心中自然難受。」
「那你方才為何不出面阻止?」查晟見她明明傷心欲絕,卻沒有絲毫阻止事情發生的意念,他實在不懂,忍著傷心放縱心愛之人去擁抱別人,對自己有啥好處?
「不瞞你說,這幾日我心中一直掛念著一件事,隱約記得有一次我毒發瀕臨死亡之時,他說過要陪著我死。我知道他會十分傷心,可沒想過他會殉情,現在我很擔心他說的話會付諸行動,他若喜歡查姑娘,或許就會有所顧慮了。」她嘆息道,現在以讓他活下去為第一要務,其他的她不該再去多想了。
查晟默然半晌,眉宇深鎖,沉聲應道︰「听你這麼說,我想依寒兄的個性,他一定會那麼做的,沒有人能夠阻止他,你一死,他立刻會跟著你去。」愈了解寒潼對她的痴纏狂戀,就知道他必定會有瘋狂舉動,而他也終于理清楚心中長期存在的不安究竟為何了。
連查晟都這麼說,孟清宓臉色慘白,心頭的沉重已非言語所能形容,想到他的生死,他擁抱查柔的事登時變得無關緊要了。「那我們就得想個辦法救他一命了。」
她嬌美的臉龐閃著為愛而堅定的光彩,查晟心下一震,深深地嘆了口氣︰「我們能有什麼辦法?除非你能不死……」
第九章
「宓兒……」
寒潼的呼喚像一桶冰水當頭澆滅了查柔的滿腔熱情。雖然他仍抱著自己,熱情地親吻,但她身子僵硬,臉上嬌羞的紅霞已然蒼白得無一絲血色,淚水如斷線珍珠般滾落,原來他把她當成了孟清宓才會這麼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