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朗諍被逼得沒辦法,只好舉劍相迎才稍稍挽回頹勢。陸柅大他四歲,武功自是比他高了些,加上她使的又是這兩日歐陽雲新教的劍法,朗諍尚未學過,應付起來難免手忙腳亂。他喘著氣嚷道︰「你恃強凌弱、以大欺小,這是嚴重缺乏武德的行為——」說到這里,他手中的劍竟被陸柅一搭一引月兌手而去。朗諍心中一驚,劍離手是件非常嚴重的事,慌亂中他身形狼狽的閃躲陸柅的搶攻。
突然間,他站定在原地不閃不動,上一刻還那麼專注、賣力地閃躲,下一刻居然就好像懶得動了。急攻中的陸柅被他怪異的舉止嚇了一跳,急急收住力道,劍尖正好抵在朗諍胸前,陸柅登時嚇出了一身冷汗。
「你干嘛不閃不躲?!」她怒道。
朗諍竟然笑嘻嘻地說︰「姊姊果然功力大進,手中劍已達收放自如之境,可喜可賀。」
這小子馬屁拍得這麼響,倒教陸柅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好撒回劍,沒好氣的說︰「我看你是不要命了!萬一我再往前一寸,你可就要負傷了,你知不知道?」
「我當然知道,不過我更知道姊姊你武功好,絕不會傷了小弟我的,否則豈不是有損你的顏面?要是日後傳出去,說你陸柅因為武功差,出招而不能收招,以致錯手殺死胞弟,那將來你可稱不了‘女俠’的名號了。」
陸柅真拿他沒辦去。「你呀,就是這張嘴行。」
「姊姊此言差矣,口才好的人其思緒必定敏捷,所以你應該夸贊我天資聰穎才是,因為嘴行之人絕不會‘只有’嘴行,一定是聰明才智皆高人一等才行。」
「哼!手下敗將居然還好意思猛夸自己,真是不知羞!」
陸朗諍臉上一紅,隨即笑道︰「不知羞的人又不只有我,以大欺小、恃強凌弱這種缺乏武德的行為還敢拿出來宣揚的人豈不是更不知羞?」
陸柅被他頂得無話可說。奇怪,不知從何時起,耍嘴皮子的功夫她怎麼也及不上他,明明是歪理也會被他說成真理。「哼!不跟你說了,再說下去有理也變成無理了。」
朗諍聞言笑了起來,「對了,姊姊,剛才所使的劍法似是出自娘成名的劍法嘛,娘是何時傳給你的,我怎麼不知道?」
「你的眼力倒好,前兩日娘才傳給我的,這可是她闖蕩江湖成名的絕技呢。娘說我的武功底子已經可以學這套劍法了,所以傳給了我。」說到這里,陸柅想起當日娘傳她這套劍法時,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娘還告訴她這幾日可能會有事發生,若莊內的警訊一起,必須將朗諍安置妥當,否則他年紀尚小,萬一被誤傷了反而不好等等莫名其妙的話。
「你在想什麼?怎麼講著講著就失起神來了?」
「噢,沒什麼。」陸柅抬頭望了望天色,太陽還未下山。她暗自嘆了口氣,實在不明白娘到底在擔心什麼?一向平靜的生活又會有什麼變化?
驀地,看守全莊的觀望台那頭響起警訊,大家都知道這種訊號所代表的意義,只除了陸柅和陸朗諍姊弟倆未曾听過,他們最常听到的是「有客來」的訊號。
「咦?這訊號有沒有弄錯啊?有人來襲嗎?」陸朗諍走近姊姊身邊,與她一同往觀望台的方向望去。
陸柅沉著臉看著朗諍,仿佛在思索什麼,朗諍才剛察覺她神色有異,正想開口詢問時,陸柅突然出手朝他的睡穴點去,朗諍毫無防備地被她點個正著,登時暈了過去。
陸柅拖著弟弟的身子往地窖走去,她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娘告訴她弟弟的武功太差,為了他的安全著想,一旦有任何變故發生必須弄昏他、將他藏好,也免得他礙手礙腳。而她的武功已足以和一流高手媲美,所以提前傳授她這套劍法以因應敵人的來襲,此時她便是遵從母親的交代。
等陸柅藏好弟弟奔出去時,外頭已是一團混亂,有一排人圍在場外冷冷地看著眼前的惡斗,似乎是在防止他們逃跑,同時也在等待己方有人陣亡隨時替補上去應戰。陸柅往場中瞥了一眼,認出地上躺的幾名大叔、大嬸正是平常就在莊中幫忙的一家人,他們顯然已經死了,而自己的爹娘則滿身是血,不知是別人的,還是他們自己的,陸柅不再遲疑,抽出劍立即加人血戰之中。這一場大戰打得昏天暗地,似乎永無止境……
不知過了多久,陸家人已一個個倒在血泊中,當妻子和女兒都倒下後,陸尚風也已無力再戰下去了,沒有了她們,他又有何生存下去的意義?所以當段雷霆一刀插進他的胸膛後,他緩緩地倒在妻子身邊,握著她的手,閉上眼,任自己的生命逝去……
段雷霆冷冷地看著地上躺著的一堆尸體,下令道︰「將自己人的尸首抬回去安葬。」
「啟稟莊主,陸家十五口人都已殲滅,七男八女,包括一名女孩及一名小男孩。」
段雷霆在心中喊道︰小妹,我已經幫你報仇了,你可以暝目了。
策畫了那麼久的復仇行動終于成功,但他卻一點也不覺得興奮。
他冷冷地說︰「很好,放火燒了。」
「是。」
熊熊燃起的火焰與夕陽一樣紅,段雷霆領著一群手下抬著尸首離開,完全不知道還有一個漏網之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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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朗諍睜開雙眼,眼前一片漆黑,鼻間傳來潮濕的泥土味混雜著酒味,他推測自己是在家中的地窖里。過了片刻,眼楮適應了黑暗後證實他的猜測沒錯。他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皺著眉微慍地想︰姊姊真是太過分了,只不過是小小的口角之爭,也犯不著這樣處罰他吧。
他走上階梯,推開地窖的封口,撲鼻而來的是濃濃的煙味和焦味,眼前的景象令他登時傻了眼。這是他那美麗的家園嗎?若是的話,怎麼會變成殘垣廢墟,梁柱被燒得焦黑,有的還在冒煙,有的甚至還燃著小火?但若不是,他又身在何處?他在作夢嗎?爹、娘和姊姊呢?
陸朗諍不敢置信地往原本是大廳的方向走去,越走越能肯定這的確是他的家,但已被燒得片瓦無存了。
他噙著淚,大聲喊道︰「爹……娘……你們在哪里啊?」
突然,地上一具具焦黑的尸體映人他的眼簾,一陣惡心的感覺涌上來,他掩著口,一股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本想拔腿就跑,遠離這個恐怖的景象,但懷疑使他停下腳步努力地辨認。漸漸地,他約略由焦黑的尸首猜出為何人,因為那都是與他終日生活在一起的家人啊!
「泰叔……泰嬸……」他認出徐泰夫婦後不由得哭喊了出來。抬起頭游目四顧,他發現母親的飾物掉落的附近有兩具尸首,似乎是自己的爹娘。他奔過去,再也無法自制地哭了起來︰「爹……娘……天啊……這不是真的……娘……」
哭聲震天,他徹底地崩潰了,一轉眼間,家破人亡,就算是一個經歷過大風大浪的鐵人也禁不住這種打擊,更何況是他這年僅十歲的小小孩童呢?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他哭喊道。猛一抬頭,眼前一面被火燒黑的牆上隱隱有四個血紅大字——雷霆怒吼!他完全無法思考,口中哺喃念著︰「雷霆怒吼……雷霆怒吼……」
驀地,一股力量抓住他背後的衣服,將他整個人拎了起來,他手腳無助地在半空中揮舞掙扎著,口中狂怒地吼道︰「放我下來!放我下來!你是什麼人?!」